Posts made in 5 月 6th, 2024


只有一聲 /林文心


Posted By on 5 月 6, 2024

只有一聲 /林文心   大約是十五歲的夏天,我的鄰居帶著她的孩子一齊死去。 關於這件事,我全部的第一手經驗,說穿了,只有一道聲音。 「碰」。就是這樣,就沒有了。 那時我在老家一樓客廳,坐靠窗位置,聽見門外有聲也沒留心──反正路上總是有事發生。直至事後才遲鈍地推測:那或許是肉身砸向路面的聲音。 後來許多年裡,我不太嚴謹地反芻著鄰居之死,偶爾也想:會不會連這麼一道聲音,都是我虛構出來的呢?當時的我漫不在乎,如何確定何者為真? 總之,在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聲音過後不久,家中電話響了,我聽見二樓的母親接起電話、聽見她喊我名字、聽見她踩著拖鞋走下樓梯。 下樓後她對我說:「這幾天出門,不要走左邊那條路,從右邊繞出去。」 「為什麼?」 「隔壁公寓,有人跳下來了。」母親表情猶豫,而我想不起來自己如何回應,只記得除了心慌,也確實有著出門確認一眼的渴望──但究竟,要確認的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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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浪/房慧真


Posted By on 5 月 6, 2024

衝浪/房慧真 ◎房慧真 浪來了的這段時期,日夜顛倒嚴重,每日起床睜眼,胡亂塞幾片餅乾,打開電腦在社群網路衝浪,轉發Me too文章,按大心符號,留言鼓勵「謝謝你/妳願意說出來」。前台暴雨般沖刷的訊息目不暇給,後台還有私訊叮叮咚咚終日不斷,久無聯繫的老友、剛認識的陌生人、想一起幫忙做點什麼的同伴,凌晨三、四點,訊息像火種一樣丟來丟去。新織起的人際網絡像森林蘑菇底下綿延開來的菌絲,在光纖世界裡牽絲勾連。光纖的終端是在電腦前石化的我,網一掛上就渾然不覺日晷位移、天光漸暗,猛一抬頭已近午夜,才想到出門覓食。此時只剩巷口一間開到凌晨的麵店,點一碗麻醬麵、餛飩湯再加一盤燙青菜,麵條起鍋,熱湯上桌,我頭也不抬,邊吃邊滑手機、回簡訊,麵條青菜退化為飽腹的食糧,上下排牙齒退化為機械,只負責把麵條切斷。麻醬濃郁的香氣,自動隔絕在我的意識之外,吃在嘴裡像是清湯掛麵,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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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藍色連帽外套/楊瀅靜 圖◎阿力金吉兒 ◎楊瀅靜 圖◎阿力金吉兒 我第一次看到周阿姨,是在大賣場的成衣店面,那時媽媽正在幫我挑選衣服。 因為需要一件洋裝好參加學校的畢業舞會,雖然媽媽說高中生怎麼穿都好看,但在一堆青春洋溢的漂亮臉孔裡,我不求鶴立雞群,至少要求幾個瞬間,會讓人眼睛一亮。 當我正聚精會神挑選洋裝,媽媽已經和走過來服務的店員聊起天來,媽媽語氣充滿驚訝,驚訝中帶有一點說不太清楚的情緒。 媽媽察覺我疑惑的目光,便介紹對方給我認識:「這是周阿姨,我的高中同學。」 我乖巧地喊了聲阿姨好,結帳的時候,阿姨本想送我那件洋裝,媽媽不肯,阿姨便把放在櫃台上的一件外套拿給媽媽,那是一件淡藍色的連帽外套,帽簷有一圈小花。 周阿姨說:「賣場冷氣強,妳又穿無袖,這件讓妳穿走。」 媽媽露出懷念的表情:「啊我高中也有一件這樣的外套,那時幾乎天天都穿。」 外套是媽媽最愛的顏色,衣服上綴有她喜歡的小花元素,她後來常買類似的衣服給我,因為她已經過了穿青春款式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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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還有芭蕉林 / 安角 芭蕉精出場時,伴隨著鄰居伯伯的繪聲繪影。「天黑時,要是在芭蕉林裡碰到芭蕉精,很可能就會被抓走。喔,沒關係……通常男生才會被抓。」鄰居伯伯稍停下來,盯著眼前年幼的女兒和她,「不過還是別去的好。」未及她分辨出話中的意味,伯伯又緊接著講下一個故事了。   那時,華人們大都改種油棕,村里已經很少芭蕉林,她家又住在大街上,根本沒什麼機會經過芭蕉林。不過,在父親店裡兼職工作的馬來姊姊亞蒂,家住郊外的馬來甘榜,每晚放工回家都要途經一片芭蕉園。亞蒂跟她說,那裡不就烏漆漆的?摩托車燈照見的永遠只有蟲身,月光下,碩大的葉影晃動,耳朵裡盡是葉片窸窣聲……以及,狗吠聲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好可怕喔!」聽著亞蒂的描述,她不由皺眉。   可是奇怪,亞蒂似乎不怕。語畢,亞蒂拿起雞毛掃帚開始掃塵,猶自進入沈靜的思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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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在場的不在場/鄭琬融- 2之1 2023/07/24 05:30 圖◎太陽臉 ◎鄭琬融 圖◎太陽臉 曾有一段時間,我的身體就像含羞草一樣,不善接納任何的碰觸,一碰就會閉合,呈現出彆扭的姿態。不過大多時候我忍受著這種不適,心想著那總會過去,那一點的碰觸就像是時間輕輕從我身上擦過吧,只占很小的生活的一部分。可是有些時刻,那些擦痕竟開始流血、瘀傷、潰爛、發癢,直到我再度決定重新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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