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現代散文


人工 壽命 同窗會(上)☉黃春明 1   說人老了就跟小孩一樣,這以八十三歲的楊德立來說,確實是如此。他近兩個月來,進出急診三次,其中一次還送到加護病房住了三天。他身上的大小症狀可多著,其中心臟的問題時時刻刻都等著要他的命。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吵著要回去鄉下,參加隔天的同窗會,也就是同學會。日據時代的同學叫同窗,台灣光復後,同窗這樣的說法,好像一直尚未光復過來。 「阿爸,我們不是不讓你參加你們的同窗會,是你的身體不堪奔波,從台北回到宜蘭鄉下……」兒子的話還沒講完,老人家就尖叫著說: 「我,我知道,我再活也不多久,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讓我,讓我做我高興的事?」他吃力而斷續的言說,教身邊勸說的親人,聽了都深感不安,怕他心臟病突發。 「好了好了,明天我陪你去,現在不要再講話。」老伴給身邊的子女們使了個眼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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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學會這樣看台灣 ☉ 韓鑫 晃眼間,來台灣已三個月有餘。三個月前,台灣對我來說是一個如此遙遠的存在,此一「遙遠」非地理上的距離所指,更多的是我和台灣之間的心理距離。瑞士心理學家布洛說,心理距離的作用在於「否定」和「阻止」。我以為前者是一種情感上的心理否定,而後者則是一種認知上的資訊阻止,因此,提到台灣,我總會不自覺地以大國心態自居,將台灣視作不聽話總惹事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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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之間


Posted By on 11 月 16, 2015

走路多半與思考連結,盧梭《懺悔錄》裡就曾說過:「我只有在走路時才能夠思考,一旦停下腳步,我便停止思考;我的心靈只跟隨兩腿運思。」約翰‧泰爾沃在他的《逍遙行》中則有:「至少有一點我可以大言不慚地宣稱,我和古代聖賢一樣樸素:我在行走之際沉思。」但我走路的初衷,相反地卻是為了緩和腦際的運作。 各種思緒參差湧現彷彿一杯混濁的水,我藉著踏出一個步伐再踏出一個步伐,機械性、儀式性的簡單重複而慢慢沉澱、清空,隨之而來的,某些清新的關於創作的念頭──也許就是所謂的靈感──便如鮮嫩新芽一般啵啵自皴裂枯敗的枝幹上萌發。走路是行動的靜坐,甚至使我有了新生的契機。……… 城市的風景悄悄地在改變──有回通勤途中我驀然意識到,整個捷運車廂的乘客莫不埋首熒熒發光小螢幕,一個人是一座小劇場,搬演著獨角戲;只有我仍翻讀著報紙,手上有油墨,彷彿異教徒。 可以等等我嗎這世界,以步行的速度。 還好我們仍然走路仍然唱歌,邊走路邊唱歌。(節錄自王盛弘〈小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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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著馬到遠方⊙許悔之 舒娜盧南《追夢》,2003年。 許悔之 圖片提供 騎著馬到遠方⊙許悔之 我看著這匹馬,像是有了天地之後,有了萬物,這匹馬就在那裡;然後,有了人,馬蹄疾疾如風,也可以優雅踱步,人在大地之中,遂能到更遠的他方,可以看到更多風景,可以冒險…… 在現實的世界裡生存著,有時我們會因為看到一朵花、一棵樹、一顆星而感動,甚至有時候僅僅在海上看見明月──海上生明月,海是不會生出月亮的,在自然化生的草木之美中,我們知道那好像是一種最原始的存在,月亮、大海、潮汐則是各自存在卻依傍而生的奏鳴曲,那麼,依照著人的心、人的手,去創造的那些美,怎麼和自然對話? 在中國的美學發展上,「自然」對老莊而言本是指誕生的起源與無礙的化現,在魏晉之後,「自然」則大多指涉山林草木溪河;一位美的創造者──詩人或者藝術家的大課題是,該怎樣去體會自然、描摹自然,而呈現材質與媒介(文字或鐵銅或顏料等等)與自然的對話,我所指的自然,包含了這兩種自然的不同指涉。 在朋友處偶見舒娜盧南(Sh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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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記2014春天的幸事 ☉ 張曉風 1 2014年2月15日到4月14日,我應聘赴港,任港大的駐校作家。港人因為英治百年而十分在乎「準確」,駐校兩個月,就是兩個月,一天不可多,也一天不可少。 我去之日,發現自己住在四樓的宿舍,伶伶然包覆在一棵大木棉樹下,樹身高過我的四樓,粵人慣稱此樹為「英雄樹」,因為它總是奮力把自己長得又高又大,比周邊的樹都要出類拔萃才甘心。屋外有廊,人立廊上,伸手幾乎可以搆到木棉樹。 廊的地面鋪黑色方磚,一格一格,像圍棋棋盤。日長人靜,落葉錚錚然落在方格上,如高人著棋,布局奇詭。投子之枯枝,其出手如高人隱士,眉目之間毫無表情,不想讓人窺見藏在棋路中的重重心機。我也懶得去猜它,只跟打掃的女工說,我家陽台的落葉不用掃! 等化身為棋子的那些葉子一一落盡,枝頭的花雲才一朵一朵各自從樹的岫谷中現身,像什麼傳說中顯聖的聖母,朱顏粲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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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事⊙曉風


Posted By on 4 月 29, 2015

山事⊙曉風 (1)山的上游和下游 碧波千里,總有個上游、下游。至於青山翠峰起起伏伏,亦如千仞湧浪,說來也該自有其上游和下游才對。水和山常是一路婉轉相隨卻又如時聚時離的情侶。那麼,最後所有的山山谷谷都一路流淌到哪裡去了呢?據古人說,是「碣石瀟湘無限路」,碣石,就算是中國的山脈之東極了吧?再過去,就是大海了。碣石山原在河北昌黎縣,可是滄海桑田,這座山巖,漢武帝還明明去祭過的,卻憑空不知怎麼的,就沉埋到海平面下頭去了。我於是只好把青島的嶗山當作碣石,視它為山脈地勢狂奔迷走之餘的最後一抹巍然。 然而,反過來說,從碣石或嶗山逆流而上,哪裡又算是山的源頭呢? 於是,從成都出發,我們走過司馬相如的「琴挑」,停佇過薛濤枇杷深巷中那漉曬著水紅色小條箋的院落,繞過蘇東坡竹篁叢生的眉山故里,我們往西方的仙子寄住的山區走去。 (2)開國元勳和江南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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