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隙:寫給受折磨的你》節錄 / 平路
什麼是「間隙」?
因為你有的或者我有的, 只是「間隙」。 生病,是件隱藏版的禮物。 病後這個間隙,偶爾靈光一閃,出現清明的心靈狀態; 烏雲有金邊,我告訴自己,學功課的時候又到了。──平路 本書是小說家平路突然知道自己罹病,「如同拳擊的術語『knock out』,硬生生被擊倒在地!」在莫大震撼下,收拾心情,瑣事從身邊迅速消失,珍惜的是某些事與自己的內在關連。這趟罹病之旅,既是平路向內尋求的「間隙」,也是她創作生涯裡對文字的另一番探險,以及以文字攀登另一個高峰。 |
前言
你認為你的痛、你的心碎是前所未見,那麼,閱讀是辦法…… ──詹姆斯.鮑德溫
鮑德溫接著說,閱讀帶來了聯繫。書上的文字告訴我們,折磨我的,可能也折磨著另一個人;能夠面對自己的傷口,才能夠了解別人也有傷口。
在我身上正是這樣,文字是最好的陪伴,也是最好的聯繫。
更奇妙的是,在最難捱的狀況下,手邊握著的書常是我的解藥。它消除不安,它緩解疼痛,它奇蹟似地帶我走出低谷,文字聯繫著內心,帶給我療癒的力量。
之前,身為閱讀重度上癮者,我隨時在擬想本身的「荒島書單」:如果流放到荒島,限帶一個行篋,陪我到地老天荒。那麼,最想放入獨木舟裡的是哪幾本?
您呢?如果是您流放到荒島,獨木舟上裝著什麼書?
想像中,這本書原不在您的獨木舟裡。海天一色的時刻,海水中搖晃著一個瓶子,就這樣漂了過來,於是,您撈起它。接下去,會不會依靠著它?這問題關係著我本身的好奇。
我信仰文字,甚至膜拜文字,然而,我一直好奇,文字的極限在哪裡?譬如說,在心碎時可有慰藉?在艱難時可有療效?遇到病痛,可不可以隨時服用,如同帶在手邊的萬用藥?
經過困厄,我更加確認,在載浮載沉的時刻,閱讀陪伴我、支持我、啓示我。於是,像個連環套,一環扣一環,我悄悄祈願……這本書發揮實際功能,在某一個時刻幫助到您。
書裡章節中附上的「功課」,都屬於我的親身體驗,但願是可以分享的禮物,送給拿起這本書的讀者。
彩虹
經歷一次手術,記得的都是微小的事。
序幕揭開的一瞬,長長的針管刺入,注射進去墨水。標注出體內的腫瘤,手術刀不會切錯。
針刺是一種「標記」方式。
有些時候用畫的,用筆塗在皮膚上。畫一個圈,中央打叉。像刺青?像生肉上的檢疫印戳?
皮膚上做「標記」,活像蓋印的豬肉,生肉上有戳印,好似回到市場擺放溫體豬肉的年代。注視自己胸口,聯想起豬隻的處境,忍不住笑出聲,在這種…… 啊死了……死定了的時候。
笑一笑,瞬間劃破許多假象。若不是處在這種境地,哪有機會理解豬隻面對屠刀的反應?標記畫在胸前,其實是給我個機會,體會出豬隻與自己的關連。
作家昆德拉喜歡描寫笑,笑一笑,就看到……我這個人真的好好笑。
手術後記得什麼?麻醉劑在消退,眼裡有模糊的光影,有人在屋子裡穿梭。剛才自己去了哪裡? 依稀有一絲流連……
身體軟綿綿的,逐漸回到這個世界。
白袍走來走去,這是手術過後的恢復室? 殘留的藥劑讓人恍惚,心情卻十分輕快。後來想想,與全身麻醉時停滯的系統有關,手術後跌深反彈? 腦內啡正由谷底飆升。
第二天,拔掉了管線,我儘快下床走動。甬道盡頭有大片玻璃,我站在窗前,遠望天際的灰雲,「你是天空,其他一切事物只是天氣。」佩瑪.丘卓的話跳上心頭。
之前,推介新書的場合,有人找我簽書,若是要求作者在書頁多寫幾個字,我經常不假思索寫下:「風雨寒暑,皆天惠也。」這樣寫是祝福? 是期許? 還是我早有預感? 我始終相信,文字像是回力球,說是寫給讀者,其實是寫給自己。橡皮筋彈一彈,隨時又回到手邊。
再一天,搭電梯下到中庭,過馬路走到公園散步。
再過一天,細雨不停,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走廊上瞥到推床,準備下去手術吧。念頭跟著推床往前移,不知道躺著的人將經過什麼,床推回來的時候會是怎麼樣。
病室不時傳出各種聲響,聲響來自床頭的機器設備。身上連接各種管線,病人吃力地呼吸,聽在耳朵裡,病人睡得並不安穩。
仔細聽,聽到什麼? 微細的呻吟又好像是:「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或者,聽到的是我自己心中的聲音? 轉回身,牆壁上張貼著「術後復健須知」。有圖有文,包括處理各種複雜狀況。我特意站遠一點,這是劫後心情?一關才剛過去,眼前這一刻非常美滿,明天氣候怎麼樣,我並不想多知道,這一刻就管這一刻的事。
「不要想修改天氣,只能在其中過日子。」小說裡一句話,適時跳到我心上。
天氣令人有感,特別在這個時候。
中學階段,我讀過教會學校。當年,女校學生們不一定愛聽牧師講道,聖詩集裡那首「主未曾應許天色常藍」卻是人人會唱。曲調很簡單,唱著,有一種出自內心的歡喜。
「主未曾應許天色常藍,人生的路途花香常漫……」那時候,我不清楚這首聖詩的作者是誰,也不清楚她本身是重症患者。當年,什麼都不懂的年齡,一群少女高聲同唱,「主未曾應許天色常藍」,哪裡能夠體會世事多艱難?
大難說來就來,預存著幾塊潤喉糖,哪一日口乾舌燥,有點準備是好事。
貫串我人生,口袋裡的潤喉糖總是書。
我信仰文字,過去那些年,書架上的書讓我理解自己。關於書,瑪格麗特.愛特伍的名言是:「試圖將文字組合在一起做一些它們分開時所做不到的事情。」她所組合的文字確實做到了。譬如說,那本《盲眼刺客》,讓我明白自己成長的憂傷,它奇幻的療癒力更勝於魔法。如今身體出現狀況,病了,可有輕減憂患的特效藥?
有的有的,譬如在候診時間,我手握那本自述罹病過程的書,書名直譯就是「該怎麼生病」。作者托妮.伯恩哈德本身是慢性病患者,在書中,她頻頻用天氣做譬喻。
伯恩哈德原本在加州大學教授法律,去一趟巴黎,旅程中罹病,從此行動很困難。她必須放棄教職、放棄交誼、放棄難得的家庭聚會,放棄許多原先喜歡做的事。
鬱悶時她告訴自己,天氣會變好,烏雲總有過去的一刻。
即使痛苦難捱,還是有感覺不錯的時候,這是天氣的隱喻。惡劣天候裡,伯恩哈德在病榻上望向天邊,她告訴自己,說不定,下一刻就掛下一彎彩虹。
伯恩哈德長期臥床,她為自己找到不少的開解方法,有的出自她原來的禪學基礎,譬如以一個字dukkha為例,她在書中解釋,dukkha 這個字出自比梵文更早的巴利語,英文譯做suffering。比起suffering,伯恩哈德認為 dukkha 的意思應該更為多元、更為多彩多姿,包含著在英文裡無法翻譯的細節。
伯恩哈德的說法讓我這讀者想到,當年在菩提樹下,悉達多王子證悟後講的dukkha,到底什麼意思?
我猜,在釋迦牟尼時代,dukkha 這個巴利語,說的是每個人深刻的體驗。
我們的文字裡,dukkha 翻譯成為「苦」,經過這道翻譯,是不是也增加一些額外的重量? 一世一世下來,dukkha 原來的意思愈來愈少 ,自覺受「苦」的人用這個字,「苦」,變得愈來愈「苦」! 後世人把自認是「苦」的意涵都塞入這個字裡,是不是減損了dukkha 在當年巴利語環境中,更有開展性的意涵?
佛陀的時代,在輕鬆分享智慧的氣氛裡,說不定,dukkha 的意思也像是天氣,怎樣的狂風、暴雨、閃電、驚雷,間隙中,還是有陽光灑進窗臺的時候。
功課
我一向喜歡甜點。常想著巧克力蛋糕捲,或者塞滿鮮奶油的泡芙,想著菠蘿包中一塊黃澄澄油滋滋的奶油,感覺上幸福無比。
緊張時刻,試試看,想像鮮奶油在體內淋澆下來,慢慢熔化、均勻滲下,無論是坐著、站著或躺著,想像白花花的鮮奶油,正滋潤自己每一寸肌膚。可以由肩膀處流下來,也可以由頭頂到腳心,更可以是每一處內臟器官。專注於那塊鮮奶油帶來的溫暖與滋潤,彷彿真的嚐到了,唇齒之間湧現滿足之感……
它有一個名字,叫做「軟酥之法」。
這名字出自於白隱慧鶴,他是日本江戶時代臨濟宗的禪師。白隱禪師年輕時身體出現問題,他創出「軟酥之法」,救治過許多人。
生病的時日,這套「軟酥之法」對我幫助很大。無論下一步等著自己的是什麼,針頭、手術刀,或者是醫師宣讀檢驗結果,想像奶油澆淋而下,讓我全身放鬆。這個方法陪伴我度過許多艱難時刻。
之前人生中,我偶爾需要上臺,望見底下許多隻眼睛,心裡怯場,加上深怕出錯,我用過另一種放鬆方法。
我想像自己是一隻舊襪子,舊到沒有一點張力。譬如說,把自己想成耶誕節墜掛在壁爐上的襪子,又大又軟,任何東西都可以丟進去。
專注於自己是一隻舊襪子,心情立即鬆下來。
試試看吧,若您在繃緊神經的時刻,演講或演奏之前,或者坐在等待面試的椅子上,等待無論是好消息或壞消息,試想自己是隻舊襪子;或者,如果您像我這樣喜歡甜點,試試上面說的「軟酥之法」。專注於想像那澆淋而下的鮮奶油。閉上眼睛,自身彷彿在鮮奶油裡融化開來。
「軟酥之法」推薦給您,健康的日子揣在口袋裡,以備不時之需。
自己的提籃
《神話》書中,坎伯引作家喬艾斯的提問:「生命值得缺席嗎?」答案顯然是:生命不值得缺席。
為什麼?因為是自身這一世的體驗。
活著的每一個分秒,包括病痛時刻,生命經驗都在繼續開展。它的意義比我們所感知到的,深得多也廣得多。
病了,當作一個觸機,體驗在生命彎折處出現。生活步調慢下來,才明白之前心情有多麼亂。思緒紛紛亂,在腦袋裡比來比去,拿自己跟別人比較、自己跟自己比較,其實是習慣了比較,習慣以外界眼光評價自己。
因為生病,外界的標準遠了,心思集中於內在的體驗。
翻開讀過的書,心理學家榮格亦曾描述這種心情:
「我很早就有這樣的體會,對於生活的各種問題以及複雜性,要是從內心得不到答案,那麼它們最終只能具有極小的意義。……因此,我的一生外在事件堪稱貧乏,對於它們我沒有多少話可以說……我只能夠根據內心發生的事情理解自己。」
榮格很長壽,活到八十六歲。他的漫長人生跨足各個文化領域,遇見各種精彩人物,包括權貴、公卿、藝術家以及頂尖的學者。然而,看遍這一切的他卻說自己外在事件貧乏,只能夠根據內心發生的事情理解自我。
暮年的榮格又說:「我一生中大部分外在事件已經從我腦海裡消失……我無法追憶起來,也沒有重新追憶的願望,因為它們已經不能夠再激起我的想像了。另一方面,我對內心體驗的回憶卻愈來愈生動、豐富、多彩……」
其實,我們一般人也一樣,浮面的事物飛快從頭腦裡消失,觸動內心的記憶才值得珍藏,記得的是那些瞬間,包括言談中出現異采、頭腦與頭腦碰撞時產生的火花……
這些意義上,對於我,罹病尤其是個分水嶺。
之前常在忙別的,總有一件件忙不完的瑣事。某些時刻,我在無趣的話題裡頻頻點頭,重複一些人云亦云的看法;某些時候我勉強赴約,告訴自己那是不得不去的活動,我打起精神,表現得興致勃勃,輕易騙過許多人,不知不覺,似乎也瞞騙過自己。
病後,收束起瑣碎的念頭。看清楚自己的念頭紛雜又散亂,是不是偏離了心的方向?
帶著這樣的覺知,提醒自己不紛雜、不散亂,而一顆心處在正常狀態,依照宗薩欽哲的說法,就是「智慧」。
宗薩的說法一向平易,「智慧」不是什麼大字眼,回歸正常而已。
宗薩舉的例子也很平常,宗薩引聖者薩惹哈所說的:「我們就如同泥濘的池塘,滿是淤泥。」宗薩接著說,面對這灘泥水,不要攪拌,不要動它,就有機會回到正常的狀態。
泥濘的池塘,那就是我們每個人的現況。心裡輪轉著焦慮、希望、恐懼、昏沉等情緒,如同泥濘的池塘正在冒泡。看清楚心裡是一灘泥水,卻不去胡亂攪拌,泥濘的池塘自然會回歸清明。
通常,人們做的不是等池塘回到正常狀態,而是急於找一樣外在東西當作湯匙,將池塘的水攪得更加混濁。
對生病的人,禮物在路上,其中一件珍貴的禮物就是平常心。病了,一切回到平常心,恰恰符合宗薩所說的正常。
以切近患者的語言來說,罹患過重症的人都盼望著有療癒的可能。至於什麼是
「療癒」? 什麼是英文裡的 healing?《好走》由 healing 的字根找源頭,意思是恢復完整的過程。《好走》書中定義的「療癒」,就是恢復每個人原有的完整性,「心智與心靈在圓滿漫溢的時刻復歸平衡的現象」。
復歸平衡,就是正常,就是平常心。
病來了,以平常心看待病情的另一種方法,乃是想像人人眼前都有個提籃,提籃裡裝著這一生會碰到的事。有容易的也有艱難的,所謂的好事與壞事,包括順運、衰運、霉運等等,屬於自己的已經裝在提籃裡,無法推拒也無法逃避。
接受整個提籃,記得,它是屬於自己的籃子,卻不是由人揀擇的一個籃子。提籃裡裝的是分派給自己的,不多也不少、不太輕也不太重,怎麼面對、怎麼承受、怎麼處理這個籃子,恰恰是這一生需要學習的功課。拎起自己的提籃,以感恩的心接受它,便會發現它的份量竟然剛剛好,「生命總是給我們剛剛好的老師」。
上面這句出自《Everyday Zen》,整段文字是:「生命總是給我們剛剛好的老師,包括每一隻蚊子、每一位主管、每一次大塞車、每一處紅綠燈路口,包括不幸、病症、快樂、或是沮喪……每一個片刻都是老師。」
每一個時刻都是老師。
病了,生命走到彎折之處,原是最佳的受教時機。
聽見罹癌的壞消息,剛開始不免大吃一驚,繼而會發現,瑣事從身邊迅速消失,珍惜的是某些事對自己的內在關連。此時環顧一生,更發現生命意義不在歲數長短,而在於真心體驗的某些「間隙」。若是細細體察,那些「間隙」如同摺扇,可以開展、可以無限延伸。至短的一瞬間,與無垠、無限皆可以連繫在一起。
榮格的人生提供同樣的證悟。到暮年,他益發向內尋求,介意的不再是膚淺、破碎、喧囂、躁動的外在世界。
而病後的我,我在向內尋求的這個間隙,所謂「我」,「我」在哪裡?
說話的,是「我」? 疼痛的,是「我」? 寫這本書的,是「我」? 或許這個「我」最想要表達的,其實是與內在啟示相合一的體驗,以榮格的語言,那是:「我讓感動我的神靈,大聲說出祂的話。」
置身於大自然的「我」,面對浩瀚發出一聲驚呼的「我」,以什麼名字稱呼心裡虔敬的對象?用怎麼樣的語言形容這深刻的經驗或許並不重要,而重要的是,在那瞬間,感悟到本身何其渺小,雖然每個人的生命經驗渺小、片面、短暫,但它是整體的一部分,想著那個整體,或稱為神性的「祂」,而這無以名之的「祂」,遠比用任何方法能夠表達的更為深邃、寬廣、浩瀚。
恰恰因為自己渺小,才有機會感知到浩瀚;恰恰因為生病,禍福相倚,才收到這個提籃的禮物。
以上,是不是矛盾的反語?
反語像是「腦筋急轉彎」,思索片刻,原來的邏輯顛倒過來,事情不是原先以為的那樣。譬如叔本華說的那句:「為瞭解人生有多麼短暫,一個人必須走過漫長的人生道路。」又譬如,畢卡索的名言:「經過這麼長的年月,才終於變得年輕。」
恰恰由於生病,人生遇到險阻,才有機會讓歲月逆行。一個大逆轉……回到孩子拎起一籃禮物的快樂心情。
後記
下一刻,不知道怎麼樣,大概是罹患過重症的人共同的心情。
在下一刻到來之前,坦承吧,我頭腦一模一樣,還是堅持要被閱讀這件事娛樂。然而,書市上那些How to 開頭的自救手冊,針對疾病、食療、穴位、練氣…… 書名就講明白了它的實際功能,題旨太清楚,對於我反而效果不彰。
就好像我家書架上那本《小說藥方》,副題是「人生疑難雜症文學指南」(An A-Z of Literary Remedies),由A到Z,都有藥方? 關於「雞蛋沾到領帶上」、「討厭自己的鼻子」,或者「找不到一杯好咖啡」這類「小」問題,《小說藥方》書裡對症下藥,或有解法,似乎很難幫助我這樣突然罹病的人。
於是從心底發願,自己寫一本,牽連著安慰過我的許多書,希望它做為藥方,對陷入困厄的讀者有幫助。
幫助讀者? 只是發心,徹頭徹尾是個奢念。唯一可以自圓其說的是,我努力讓這本書保有閱讀的樂趣。書後的注釋是來源、是索引,也是參照體系,列舉出的書單只是開端,讀者有興趣自行延伸,它可以成為閱讀網絡。閱讀對於我,它的特質在以心傳心,石頭丟進池水,在讀者心裡擴成漣漪,每個人升起專屬於自身的感悟。
這段時間,常常提醒自己,我有的,只是間隙,始終只是間隙。
在間隙中,看到這本書漸漸現出形狀,就這樣一日一日,這本書終於完稿。下一個浪潮撲過來之前,我由衷想要分享,超乎自己能力地…… 想要分享。這份心意,雖然逾越了作者能力,應該可以得到讀者的寬諒。
【閱讀思考】
一、平路《間隙:寫給受折磨的你》裡說:「大難說來就來,預存著幾塊潤喉糖,哪一日口乾舌燥,有點準備是好事。」,「潤喉糖」對作者而言,所指為何?大難來臨時,這潤喉糖對作者有何作用?
二、以下文字引自平路《間隙:寫給受折磨的你》,請選其中一段,說明自己的看法,並以自己的生命的經驗印證之。
1.「浮面的事物飛快從頭腦裡消失,觸動內心的記憶才值得珍藏,記得的是那些瞬間,包括言談中出現異采、頭腦與頭腦碰撞時產生的火花……」
2.「泥濘的池塘,那就是我們每個人的現況。心裡輪轉著焦慮、希望、恐懼、昏沉等情緒,如同泥濘的池塘正在冒泡。看清楚心裡是一灘泥水,卻不去胡亂攪拌,泥濘的池塘自然會回歸清明。」
3.「接受整個提籃,記得,它是屬於自己的籃子,卻不是由人揀擇的一個籃子。提籃裡裝的是分派給自己的,不多也不少、不太輕也不太重,怎麼面對、怎麼承受、怎麼處理這個籃子,恰恰是這一生需要學習的功課。拎起自己的提籃,以感恩的心接受它,便會發現它的份量竟然剛剛好,「生命總是給我們剛剛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