麇集文思的窩居——我讀陳義芝〈山坡上的紅磚屋〉/ 吳玉如
山坡上的紅磚屋之於作者的意義,在於進入文學的起點。文章起筆就說:「回返八卦山坡的那棟小屋,那年我就讀彰化中學初中二年級。」為文章的時序定錨,接著從紅磚屋的環境著筆。紅磚屋的建築與環境雖然簡陋偏僻,對於作者而言卻別有意義。
中間兩大段著重在書寫作者鍾情於閱讀的狀況、後浪詩社的成立,以及蘇紹連與洪醒夫的提攜;表面上似乎脫離了紅磚屋,其實正與紅磚屋息息相關,所以第三大段的結尾,但作者筆鋒一轉:「為那裡讓我發現了文學,我開始有了思緒與意識的烹調,有了酸甜苦辣「愛上層樓」的調味」,同時更點出居住紅磚屋時期的蟲鳴植物調動了作者的文學感知。
緊接著的第四大段,寫到了父親。作者是外省第二代,父母在大陸結婚,在動亂的一九四○時代,媽媽跟著一批人坐船到台灣,爸爸在一九四九年的國共戰爭中被俘,後來到海南島,跟著陳誠部隊到台灣,因為曾為俘虜,被認為思想不可靠,被迫退伍,因此搬到彰化墾荒。所以作者說「父親是時代的孤兒嗎?年少的我,對身世懵懵懂懂,感覺不如一陣不知從何飛撲而來的蟬噪。」關於父親,作者未多著墨。在訴說1949故事的紀錄片「離亂之歌」裡,作者陳義芝表示:經歷離亂之苦的人,不太回憶也不會訴說,因為聽的人未必會懂,他遭遇的苦痛結成傷疤,全都存在心靈裡面。紅磚屋的成長勢必有父親的身影,因此本文在首大段就提到:「母親種香椿、朝天椒,夜晚父親擺一張跛腳的藤椅乘涼」。
在寫了父親之後,作者指出,馬路上的行人、腳踏車、軍用卡車、流浪狗,皆帶有詩意。至此,無論是自然風物還是人事凝望,紅磚屋均處處存在著屬於作者的文學風景,這些風景成就作者與文學的因緣。而文末寫五十年後,偶爾會想起初中畢業前的事,聚焦於屋後那間挑山壁的蝸居,既呼應了首大段,同時也讓作品再度返回作者文學的起點,一方面引領讀者重溫紅磚屋裡的文學記憶,見到作者布局文章「外文綺交,內義脈注,跗萼相銜,首尾一體」的深厚功夫。
※參考資料:
1.藝文有影FUN輕鬆:專訪詩人教授 陳義芝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1a6_5oRPeU
- 紀錄片「離亂之歌」 7作家訴說1949故事/中央通訊社
2023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