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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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實自然到精神風景,美學講師胡琮淨的「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觀展攻略

從現實自然到精神風景,美學講師胡琮淨的「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觀展攻略

 
美學講師胡琮淨(左)、雷諾瓦〈彈鋼琴的兩位少女〉(右,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編輯組圖
美學講師胡琮淨(左)、雷諾瓦〈彈鋼琴的兩位少女〉(右,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編輯組圖
「其實看一幅畫和走進一座城市很像。你能看到的除了技法,還有人的身分、階級、生活習慣。」胡琮淨說。對胡琮淨而言,每幅畫都是時代的縮影,承載著當時畫家的關懷、獨白、憤世嫉俗,有時還有惡作劇般的調皮。

 

藝術賞析─《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典藏名作

藝術賞析─《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典藏名作

胡琮淨

【精華試聽】大都會博物館 x 畫家背景 x 構圖巧思 x 創作技法 x 風格流派 x 藝術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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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例子,故宮現正展出的「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現場有一幅由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í)模仿維梅爾(Johannes Vermeer)〈花邊女工〉(The Lacemaker)的作品。儘管這幅畫是受收藏家委託創作,達利卻不虛應故事,而是懷著致敬的心情,同時也注入自己的個性。

 

左為維梅爾原作,右為達利〈花邊女工〉(根據維梅爾的作品)(The Lacemaker (after Vermeer)),亦為本次名作展展出作品。圖片/原作翻攝自自維基百科,達利臨摹作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與維梅爾原作相比,兩者在光源處理上截然不同:映在維梅爾的女子的臉龐上的是來自窗外的自然光,達利的女子更像身在有著完美打光的攝影棚中;此外,筆觸、顏料的顆粒感、畫布的材質也有出入。畫的內容是完全相同的,但維梅爾的內斂沉靜,達利奔放外向的個性,卻也都體現在它們對單一主題的處理上。

當然,這些細節得要您挪個地方才能一探究竟。胡琮淨稱之為畫作的「物質性」,那是再高解析度的數位翻拍都無法還原,因為網路上的影像終究是扁平的。「只有親臨現場,你才能感受到畫作『長』在畫布上,它不只是畫面,而是一項物件。」

一眼即知的美俯拾可得,看懂一幅畫怎麼畫,為何如此畫才是學問。當畫家的個性、社會文化、物質與技術發展階段逐次顯露,你看到的會是一個世界在眼前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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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以「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為主軸,蒐羅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的多個藝術流派,從秀拉的精密點描,到野獸派畫家的奔放筆觸,展覽也進一步延伸至象徵主義、納比派超現實主義等大眾較不熟悉的流派,呈現西方繪畫史如何從再現外部世界,逐步轉向對內在心理探究的過渡。

「這次展出的畫作,不僅要求我們以更敏感的眼睛去看待自然,也讓我們意識到顏色與感情、觀察與個性,其實從來密不可分。」

「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由大都會博物館精心策展,自羅伯特.雷曼(Robert Lehman)先生捐贈藏品精選38位藝術家、共計81件經典名作一次來台,胡琮淨也從中挑選12件作品特別介紹,你或會感嘆:「原來畫還可以這麼看!」

 

印象派

〈梳妝台前的丹尼絲〉(Denise at Her Dressing Table)。圖片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瑪麗.卡薩特(Mary Cassatt)的〈梳妝台前的丹尼絲〉描繪紅褐髮色的女子在梳妝台前審視髮型,展現女性對容貌的虛榮心。卡薩特以柔和粉紅、淡紫色及輕快筆觸,勾勒女性柔美與生活瞬間,灰色背景亦增添空間質感。作為美國印象派女畫家,卡薩特融印象派與個人風格,其作品深受收藏家喜愛。

 

〈彈鋼琴的兩位少女〉(Two Young Girls at the Piano)。圖片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的〈彈鋼琴的少女〉,其陶瓷般透亮的女性膚色,源於雷諾瓦早年在陶瓷工廠的學徒經歷。畫中兩位少女如姐妹般親暱,妹妹穿白裙藍腰帶,專注彈琴;姐姐著紅洋裝,悠然倚靠鋼琴,表情形成和聲般的對比。雷諾瓦少年時期曾在畫瓷器圖樣的工坊當學徒,習慣直接下筆,因此有的時圖面透視雖並不特別精準,然而整體畫面構圖平穩,親近感十足。

 

點描派

 

〈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的習作(Study for “A Sunday on La Grande Jatte”),是本次來台作品。圖片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A Sunday on La Grande Jatte)。圖片翻攝自維基百科。非本次來台作品。

 

本次來台為習作作品。點描派開創科學化的繪畫語言,秀拉(Georges Seurat)最終完成的〈大碗島的星期天下午〉畫面中涵蓋40人,以0.5公分色點構築巴黎中產階級的休閒生活,呈現塞納河畔大碗島的悠閒氛圍。胡琮淨指出,畫中人物的服飾反映19世紀的「快時尚」,牽猴女子暗喻高級妓女,隱藏社會階層的密語。秀拉運用光學理論,精準控制色彩與光線,水平點傳遞平靜心情,斜下點增添壓抑情緒,往上揚的點則顯快樂,其分色理論突破傳統。

 

野獸派

 

〈大溪地的出浴女子〉 (Tahitian Women Bathing)。圖片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高更(Paul Gauguin)的〈大溪地的出浴女子〉以熱帶色彩捕捉大溪地女性的姿態,展現大膽配色與簡化筆法,強調人體之美與異國情調。繪畫此作時,高更因事業失敗,遠赴大溪地逃避現實,最終找到了原始藝術特有的率直。胡琮淨指出,畫中的地域性生命力突破歐洲傳統,但也反映大男人主義,與浪漫化歐洲文明對殖民地的壓迫。

 

納比派

〈聖特羅佩舊港一景〉(View of The Old Port, Saint-Tropez)。圖片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波納爾(Pierre Bonnard)的〈聖特羅佩舊港一景〉描繪地中海港景,黑衣女子的神祕身影喚起不安,那像是你旅行到異地,從飯店房間望向海港時猛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前女友或夢中人。納比派源自希伯來文「先知」,作為納比派創始人之一,波納爾以後印象派先鋒身份,以宛如模糊記憶或夢境的光線用色,將畫面從忠實現實轉向內心投射與瞬間心緒。

 

表現主義

〈神話風景〉(Paysage légendaire)。圖片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魯奧(Georges Rouault)的〈神話風景〉選擇了聖經題材「東方三博士」,卻與一般人印象中的宗教畫大相逕庭,空無一人的街道,令人聯想到幾年前COVID-19肆虐時的全球封鎖。強烈憂鬱的色彩,源自於畫家在經歷一戰、二戰後對人性失望的情緒,他只有在繪畫中才能找到神聖感及神祕感。魯奧的心理需求,反應在其畫作有如教堂鑲嵌玻璃畫般不真實的感覺,那不僅來自少年時代在彩色玻璃畫家的畫室當學徒的經歷,也是他對天堂神聖的印象。胡琮淨稱魯奧為「憂傷的詩人」,是強調情感極致表達的代表性人物。

 

象徵主義

〈飛馬與貝勒羅豐〉 (Pegasus and Bellerophon)。圖片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魯東(Odilon Redon)的〈飛馬與貝勒羅豐〉以墨色炭筆畫呈現希臘神話,展示英雄貝勒羅豐馴服飛馬的場景。畫中貝勒羅豐背對觀眾,奮力馴服飛馬,炭筆的抖動筆觸賦予畫面動感,是畫家「黑色創作時期」的代表性作品。胡琮淨認為「黑色創作時期」反映畫家在普法戰爭承受的精神創傷,該作品中飛馬的桀驁不馴也象徵畫家內心的掙扎。

進入20世紀,魯東不再進行「黑色創作」,轉向受到印度教、佛教的宗教文化與日本藝術啟發,抽象的彩色畫作。與超現實主義探索潛意識與夢境,如夏卡爾(Marc Chagall)、達利與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等人既唯美又滿滿怪念頭的作風不謀而合,魯東因此被認為是超現實主義的先驅。

 

其他經典作品

〈春光〉(Le Printemps)。圖片翻攝自大都會博物館官方網站

考特(Pierre Auguste Cot)的〈春光〉描繪一對沉醉於初戀甜蜜的年輕戀人,他們坐在鬱鬱蔥蔥的魔法森林裡的一座鞦韆上,周圍的白樺樹、鳶尾花、雛菊與翩翩蝴蝶點綴其間,象徵春天的生機盎然。畫中少年深情凝視少女,少女則以羞澀的微笑和斜視回應,吸引力在兩人之間流轉不息。這幅畫不僅展現純真的愛情,也暗藏一絲偷情成功的興奮感,讓觀眾不禁沉浸於這浪漫微妙的氛圍中。

胡琮淨指出「鞦韆」也是個隱喻符號。如18世紀洛可可(Rococo)名家福拉哥納爾(Jean-Honoré Fragonard)的〈鞦韆〉所展示的法式享樂主義的調情趣味。畫中一位貴族青年半躺在草地上,目光追隨鞦韆上優雅搖曳的少女。少女裙擺若隱若現,青年則毫不避諱的大飽眼福。福拉哥納爾藉由鞦韆擺盪捕捉欲拒還迎的曖昧情趣,暗喻貴族社會無法開誠布公的一面。〈鞦韆〉雖不在本次展品陣容中,卻也給解讀〈春光〉增添深度及趣味。

 

〈鞦韆〉(Les Hazards heureux de l’Escarpolette)。圖片翻攝自維基百科。非本次來台作品。
從現實自然到精神風景,美學講師胡琮淨的「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觀展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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