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瑣記》/ 魯迅

Posted By on 11 月 21, 2022 | 0 comments


《朝花夕拾.瑣記(1)》/ 魯迅

衍太太現在是早已經做了祖母,也許竟做了曾祖母了;那時卻還年青,只有一個兒子比我大三四歲。她對自己的兒子雖然狠,對別家的孩子卻好的,無論鬧出什麼亂子來,也決不去告訴各人的父母,因此我們就最願意在她家裡或她家的四近玩。舉一個例說罷,冬天,水缸裡結了薄冰的時候,我們大清早起一看見,便吃冰。有一回給沈四太太(2)看到了,大聲說道:「莫吃呀,要肚子疼的呢!」這聲音又給我母親聽到了,跑出來我們都挨了一頓罵,並且有大半天不准玩。我們推論禍首,認定是沈四太太,於是提起她就不用尊稱了,給她另外起了一個綽號,叫作「肚子疼」。衍太太卻決不如此。假如她看見我們吃冰,一定和藹地笑著說,「好,再吃一塊。我記著,看誰吃的多。」

但我對於她也有不滿足的地方。一回是很早的時候了,我還很小,偶然走進她家去,她正在和她的男人看書。我走近去,她便將書塞在我的眼前道:「你看,你知道這是什麼?」我看那書上畫著房屋,有兩個人光著身子仿佛在打架,但又不很像。正遲疑間,他們便大笑起來了。這使我很不高興,似乎受了一個極大的侮辱,不到那裡去大約有十多天。一回是我已經十多歲了,和幾個孩子比賽打鏇子,看誰旋得多。她就從旁計著數,說道,「好,八十二個了!再旋一個,八十三!好,八十四……」但正在旋著的阿祥,忽然跌倒了,阿祥的嬸母也恰恰走進來。她便接著說道:「你看,不是跌了麼?不聽我的話。我叫你不要旋,不要旋……」

雖然如此,孩子們總還喜歡到她那裡去。假如頭上碰得腫了一大塊的時候,去尋母親去罷,好的是罵一通,再給擦一點藥;壞的是沒有藥擦,還添幾個栗鑿(3)和一通罵。衍太太卻決不埋怨,立刻給你用燒酒調了水粉,搽在疙瘩上,說這不但止痛,將來還沒有瘢痕。

父親故去之後,我也還常到她家裡去,不過已不是和孩子們玩耍了,卻是和衍太太或她的男人談閑天。我其時覺得很有許多東西要買,看的和吃的,只是沒有錢。有一天談到這裡,她便說道,「母親的錢,你拿來用就是了,還不就是你的麼?」我說母親沒有錢,她就說可以拿首飾去變賣;我說沒有首飾,她卻道,「也許你沒有留心。到大廚的抽屜裡,角角落落去尋去,總可以尋出一點珠子這類東西……」

這些話我聽去似乎很異樣,便又不到她那裡去了,但有時又真想去打開大廚,細細地尋一尋。大約此後不到一月,就聽到一種流言,說我已經偷了家裡的東西去變賣了,這實在使我覺得有如掉在冷水裡。流言的來源,我是明白的,倘是現在,只要有地方發表,我總要罵出流言家的狐狸尾巴來。但那時太年青,一遇流言,便連自己也仿佛覺得真是犯了罪,怕遇見人們的眼睛,怕受到母親的愛撫。

好。那麼,走罷!

但是,哪裡去呢?S城人的臉早經看熟,如此而已,連心肝也似乎有些了然。總得尋別一類人們去,去尋為S城人所詬病的人們,無論其為畜生或魔鬼。那時為全城所笑駡的是一個開得不久的學校,叫作中西學堂(4),漢文之外,又教些洋文和算學。然而,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熟讀聖賢書的秀才們,還集了「四書」(5)句子,做一篇八股(6)來嘲誚它,這名文便即傳遍了全城,人人當作有趣的話柄。我只記得那「起講」的開頭是:

徐子以告夷子曰: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今也不然:鴂舌之音,聞其聲,皆雅言也……

以後可忘卻了,大概也和現今的國粹保存大家的議論差不多。但我對於這中西學堂,卻也不滿足,因為那裡面只教漢文、算學、英文和法文。功課較為別致的,還有杭州的求是書院(79,然而學費貴。

無須學費的學校在南京,自然只好往南京去。第一個進去的學校(8),目下不知道稱為什麼了,光復(9)後,似乎有一時稱為雷電學堂,很像《封神榜》(10)上「太極陣」「混元陣」一類的名目。總之,一進儀鳳門(11),便可以看見它那二十丈高的桅杆和不知多高的煙通。功課也簡單,一星期中,幾乎四整天是英文:「It is a cat. 」「Is it a rat?」一整天是讀漢文:「君子曰,潁考叔可謂純孝也已矣,愛其母,施及莊公。(12)」一整天是做漢文:《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論》《潁考叔論》《雲從龍風從虎論》《咬得菜根則百事可做論》。

初進去當然只能做三班生,臥室裡是一桌一凳一床,床板只有兩塊。頭二班學生就不同了,二桌二凳或三凳一床,床板多至三塊;不但上講堂時挾著一堆厚而且大的洋書,氣昂昂地走著,決非只有一本「潑賴媽(13)」和四本《左傳》(14)的三班生所敢正視。便是空著手,也一定將肘彎撐開,像一隻螃蟹,低一班的在後面總不能走出他之前。這一種螃蟹式的,名「公巨卿」。現在都闊別得很久了,前四、五年,竟在教育部的破腳躺椅上,發見了這姿勢,然而這位老爺卻並非雷電學堂出身的。可見螃蟹態度,在中國也頗普遍。

可愛的是桅杆。但並非如「東鄰」的「支那通(15) 」所說,因為它「挺然翹然」,又是什麼的象徵。乃是因為它高,烏鴉喜鵲,都只能停在它的半途的木盤上。人如果爬到頂,便可以近看獅子山,遠眺莫愁湖,──但究竟是否真可以眺得那麼遠,我現在可委實有點記不清楚了。而且不危險,下面張著網,即使跌下來,也不過如一條小魚落在網子裡。況且自從張網以後,聽說也還沒有人曾經跌下來。

原先還有一個池,給學生學游泳的,這裡面卻淹死了兩個年幼的學生。當我進去時,早填平了,不但填平,上面還造了一所小小的關帝廟。廟旁是一座焚化字紙的磚爐,爐口上方橫寫著四個大字道:「敬惜字紙」。只可惜那兩個淹死鬼失了池子,難討替代(16),總在左近徘徊,雖然已有「伏魔大帝關聖帝君」鎮壓著。辦學的人大概是好心腸的,所以每年七月十五,總請一群和尚到雨天操場來放焰口(17),一個紅鼻而胖的大和尚戴上毗盧帽(18),捏訣(19),念咒:「回資羅,普彌耶吽!唵耶吽!唵!耶!吽!!!」(20)

我的前輩同學被關聖帝君鎮壓了一整年,就只在這時候得到一點好處,──雖然我並不深知是怎樣的好處。所以當這些時,我每每想:做學生總得自己小心些。

總覺得不大合適,可是無法形容出這不合適來。現在是發見了大致相近的字眼了,「烏煙瘴氣」,庶幾乎其可也。只得走開。近來是單是走開也就不容易,「正人君子」者流會說你罵人罵到了聘書,或者是發「名士」脾氣(21),給你幾句正經的俏皮話。不過那時還不打緊,學生所得的津貼,第一年不過二兩銀子,最初三個月的試習期內是零用五百文。於是毫無問題,去考礦路學堂(22)去了,也許是礦路學堂,已經有些記不真,文憑又不在手頭,更無從查考。試驗並不難,錄取的。

這回不是 It is a cat 了,是 Der Mann,Das Weib,Das Kind (23)。漢文仍舊是「潁考叔可謂純孝也已矣」,但外加《小學集注》(24)。論文題目也小有不同,譬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論》,是先前沒有做過的。

此外還有所謂格致(25)、地學、金石學……都非常新鮮。但是還得聲明:後兩項,就是現在之所謂地質學和礦物學,並非講輿地和鐘鼎碑版(26)的。只是畫鐵軌橫斷面圖卻有些麻煩,平行線尤其討厭。但第二年的總辦是一個新黨(27),他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大抵看著《時務報》(28),考漢文也自己出題目,和教員出的很不同。有一次是《華盛頓論(29)》,漢文教員反而惴惴地來問我們道:「華盛頓是什麼東西呀?……」

看新書的風氣便流行起來,我也知道了中國有一部書叫《天演論》(30)。星期日跑到城南去買了來,白紙石印的一厚本,價五百文正。翻開一看,是寫得很好的字,開首便道:

赫胥黎獨處一室之中,在英倫之南,背山而面野,檻外諸境,歷歷如在機下。乃懸想二千年前,當羅馬大將愷徹(31)未到時,此間有何景物?計惟有天造草昧……

哦,原來世界上竟還有一個赫胥黎坐在書房裡那麼想,而且想得那麼新鮮?一口氣讀下去,「物競」「天擇」(32)也出來了,蘇格拉第(33)、柏拉圖(34)也出來了,斯多噶(35)也出來了。學堂裡又設立了一個閱報處,《時務報》不待言,還有《譯學彙編》(36),那書面上的張廉卿(37)一流的四個字,就藍得很可愛。

「你這孩子有點不對了,拿這篇文章去看去,抄下來去看去。」一位本家的老輩嚴肅地對我說,而且遞過一張報紙來。接來看時,「臣許應騤(38)跪奏……」那文章現在是一句也不記得了,總之是參(39)康有為變法(40)的,也不記得可曾抄了沒有。

仍然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有閒空,就照例地吃侉餅、花生米、辣椒,看《天演論》。

但我們也曾經有過一個很不平安的時期。那是第二年,聽說學校就要裁撤了。這也無怪,這學堂的設立,原是因為兩江總督(41)(大約是劉坤一(42)罷)聽到青龍山的煤礦(43)出息好,所以開手的。待到開學時,煤礦那面卻已將原先的技師辭退,換了一個不甚了然的人了。理由是:一、先前的技師薪水太貴;二、他們覺得開煤礦並不難。於是不到一年,就連煤在那裡也不甚了然起來,終於是所得的煤,只能供燒那兩架抽水機之用,就是抽了水掘煤,掘出煤來抽水,結一筆出入兩清的賬。既然開礦無利,礦路學堂自然也就無須乎開了,但是不知怎的,卻又並不裁撤。到第三年我們下礦洞去看的時候,情形實在頗淒涼,抽水機當然還在轉動,礦洞裡積水卻有半尺深,上面也點滴而下,幾個礦工便在這裡面鬼一般工作著。

畢業,自然大家都盼望的,但一到畢業,卻又有些爽然若失。爬了幾次桅,不消說不配做半個水兵;聽了幾年講,下了幾回礦洞,就能掘出金銀銅鐵錫來麼?實在連自己也茫無把握,沒有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論》的那麼容易。爬上天空二十丈和鑽下地面二十丈,結果還是一無所能,學問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44)」了。所餘的還只有一條路:到外國去。

留學的事,官僚也許可了,派定五名到日本去。其中的一個因為祖母哭得死去活來,不去了,只剩了四個。日本是同中國很兩樣的,我們應該如何準備呢?有一個前輩同學在,比我們早一年畢業,曾經遊歷過日本,應該知道些情形。跑去請教之後,他鄭重地說:

「日本的襪是萬不能穿的,要多帶些中國襪。我看紙票也不好,你們帶去的錢不如都換了他們的現銀。」

四個人都說遵命。別人不知其詳,我是將錢都在上海換了日本的銀元,還帶了十雙中國襪──白襪。

後來呢?後來,要穿制服和皮鞋,中國襪完全無用;一元的銀圓日本早已廢置不用了,又賠錢換了半元的銀圓和紙票。

十月八日

 

【注釋】

(1)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莽原》半月刊第一卷第二十二期。

(2) 沈四太太:周家的房客。

(3) 栗鑿:把手指彎曲起來打人頭頂。也說栗暴。

(4) 中西學堂:全稱「紹興中西學堂」,紹興徐樹蘭創辦的一所私立學校,一八九七年(清光緒二十三年)建立。一八九九年秋,改為紹興府學堂,一九〇六年改稱紹興府中學堂。

(5) 四書:即儒家經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北宋是程顥、程頤特別推崇《禮記》中的《大學》《中庸》二篇,南宋朱熹又將這二篇和《論語》《孟子》合在一起,撰寫《四書章句集注》,自此有「四書」這個名稱。

(6) 八股:是明朝和清朝在科舉應試時所用的一種文體。用「四書」「五經」中文句命題,並規定一定的字數和格式:每篇都必須按次序分為所謂「破題」「承題」「起講」「入手」「前股」「中股」「後股」「束股」八個段落;後面四段是正文,每段分兩股,兩兩相對,共計八股。下文所說的「起講」,就是其中的第三段。

(7) 求是書院:當時浙江的一所新式高等學校,創辦於一八九七年(清光緒二十三年)。一九〇一年改稱浙江省求是大學堂,一九一四年停辦。

(8) 第一個進去的學校:指江南水師學堂,創辦於一八九〇年,一九一三年改為海軍軍官學校,一九一五年又改為海軍雷電學校。

(9) 光復:指一九一一年的辛亥革命。

(10)《封神榜》:即《封神演義》,共一百回,明代許仲琳(一說陸西星)編寫的一部神魔小說。

(11) 儀鳳門:當時南京城北的一個城門。

(12)「It is a cat.」「Is it a rat?」:這是初級英語讀本上的課文,意思是:「這是一支貓。」「這是一隻老鼠嗎?」

「君子曰……施及莊公」:這段話出自《左傳.隱公元年》。

(13)「潑賴媽」:英語:primer:的音譯,意即初級讀本。

(14)《左傳》:即《春秋左氏傳》,相傳為春秋時左丘明所撰,是一部用史實補充、解釋《春秋》的書。

(15)「支那通」:支那,古代佛教經典中對中國的梵語譯稱,近代日本亦稱中國為支那。支那通,指研究和通曉中國情況的日本人。這裡是諷刺安岡秀夫。他在《從小說看來的支那民族性》一書中,說中國人「耽享樂而淫風熾盛」,連食物也都與性有關,如喜歡吃筍,就「是因為那挺然翹然的姿勢,引起想像來」的原故。參見《華蓋集續編.馬上支日記(七月四日)》。

(16) 討替代:即找替死鬼。舊時迷信認為橫死的人所變的「鬼」,必須設法使別的人也以同樣的方式死亡,這樣他才得投生,叫「討替代」。

(17) 放焰口:舊俗於夏曆七月十五日(中元節)晚上請和尚結盂蘭盆會,誦經施食,稱為放焰口。盂蘭盆,梵語音譯,「救倒懸「的意思;焰口,餓鬼名。

(18) 毗盧帽:放焰口時,主座大和尚所戴的一種繡有毗盧佛像的帽子。

(19) 捏訣:和尚道士念經誦咒時的一種手勢。

(20) 念咒:「回資羅……」:這些是《瑜伽焰口施食要集》中咒文的梵語音譯。

(21) 發「名士」脾氣:這是顧頡剛挖苦魯迅的話,當時他們同在廈門大學教書。參見《兩地書·四十八》。

(22) 礦路學堂:全稱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礦務鐵路學堂。創辦於一八九八年十月,一九〇二年一月停辦。

(23) Der Mann,Das Weib,Das Kind:這是初級德語讀本上的課文,意思是:「男人,女人,孩子。」

(24)《小學集注》:宋朝朱熹輯,明朝陳選注,舊時學塾中常用的一種初級讀物。內容系輯錄古書中的片段,分類編成四內篇:《立教》《明倫》《敬身》《稽古》;兒外篇:《嘉言》《善行》。

(25) 格致:「格物致知」的省稱。《禮記·大學》:「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後知至。」格推究。清末曾用「格致」統稱物理、化學等自然學科。作者在礦路學堂讀書時的「格致學」,指物理學科。

(26) 輿地和鐘鼎碑版:輿地,這裡指地理學。鐘鼎碑版,指古代銅器、石刻;研究這些文物的形制、文字和圖畫的,叫金石學。

(27) 新黨:指清末戊戌變法前後主張或傾向維新的人;這裡指當時礦務鐵路學堂總辦俞明震(1860-1918),浙江紹興人,光緒進士,1901年以江蘇候補道委任江南陸軍礦路學堂督辦。

(28)《時務報》:梁啟超等人主編的一份旬刊,是當時宣傳變法維新的主要輿論工具之一。一八九六年八月由黃遵憲、汪康年創辦於上海,一八九八年七月底改為官報,八月出至第六十九期停刊。

(29) 華盛頓(G·Washington,1732─1799):即喬治·華盛頓,美國政治家。曾領導美國獨立戰爭,勝利後,任美國第一任總統。

(30)《天演論》:英國赫胥黎(T·Huxley,1825─1895)《進化論與倫理學及其他論文》中的前兩篇,嚴複譯述。一八九八年(光緒二十四年)由湖北沔陽盧氏木刻印行,為「慎始基齋叢書」之一;一九〇一年又由富文書局石印出版。其前半部著重解釋自然現象,宣傳物競天擇;後半部著重解釋社會現象,宣揚優勝劣汰的社會思想。這部書對當時我國知識界曾發生很大的影響。

(31) 愷徹(G·J·Caesar,西元前100─前44):通譯愷撒,古羅馬統帥,曾兩次渡海侵入不列顛(英國)。

(32)「物競」「天擇」:進化論的一個重要思想。意思是:生物都是互相競爭的;在自然界中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這種現象是不以人們意志為轉移的。

(33) 蘇格拉第(Sokrates,西元前469─前399):通譯蘇格拉底,古希臘哲學家。

(34) 柏拉圖(Platon,西元前427─前347):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的弟子。

(35) 斯多噶(Stoikoi):通譯斯多葛,指西元前四世紀產生于古希臘,中經傳播轉變,存在到西元前二世紀的一個哲學派別。

(36)《譯學彙編》:當為《譯書彙編》,一九〇〇年我國留學生在日本創辦的一種月刊,譯載東西各國政治法律名著,如盧梭的《民約論》、孟德斯鳩的《萬法精理》等。後改名《政治學報》。

(37) 張廉卿(1823─1894):名裕釗,字廉卿,湖北武昌人。清代古文家、書法家。道光舉人,曾任內閣中書。後在江寧、湖北等地書院授徒。

(38) 本家老輩:當指作者的叔祖周慶藩(1845-1917),字椒生,光緒二年舉人,時任江南水師學堂監督。

許應騤(?-1903):廣東番禺人,清光緒年間曾任禮部尚書,當時反對維新運動的頑固分子之一。這裡所說的文章,指一八九八年六月二十二日(清光緒二十四年五月四日)他的《明白回奏並請斥逐工部主事康有為折》,見同年七月十二日《申報》。

(39) 參:這裡是彈劾的意思。

(40) 康有為變法:康有為(1858─1927),字廣廈,號長素,廣東南海人。清末維新運動的領袖,主張變法維新,改君主專制制為君主立憲制。一八九八年(戊戌)他與梁啟超、譚嗣同等由光緒帝任用參預政事,試圖變法;從同年六月十一日光緒頒佈變法維新的詔令,到九月二十一日以慈禧為首的地主階級頑固派發動政變,變法失敗,共歷時一百零三日,故又稱戊戌變法或百日維新。

(41) 兩江總督:總督,清代地方最高軍政長官。兩江總督在清初管轄江南和江西兩剩一六六七年(清康熙六年)江南省又分為江蘇、安徽兩省,仍與江西省並歸兩江總督管轄。

(42) 劉坤一(1830─1901):湖南新寧人。一八七九年至一九〇一年間數任兩江總督,是當時官僚中傾向維新的人物之一。

(43) 青龍山的煤礦:在今南京官塘煤礦象山礦區。作者等當年所下的礦洞即今象山礦區的古井。

(44)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這兩句詩出自唐代白居易《長恨歌》。碧落,指天上;黃泉,指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