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副 ‧ 為你朗讀27】陳黎／春夜聽冬之旅──寄費雪狄斯考

 

春夜聽冬之旅──寄費雪狄斯考 / 陳黎

 

這世界老了，

負載如許沉重的愛與虛無；

你歌聲裡的獅子也老了，

猶然眷戀地斜倚在童年的菩提樹下，

不肯輕易入眠。

睡眠也許是好的，當

走過的歲月像一層層冰雪

覆蓋過人間的愁苦、磨難；

睡眠裡有花也許是好的，

當孤寂的心依然在荒蕪中尋找草綠。

春花開在冬夜，

熱淚僵凍於湖底，

這世界教我們希望，也教我們失望；

我們的生命是僅有的一張薄紙，

寫滿白霜與塵土，嘆息與陰影。

我們在一撕即破的紙上做夢，

不因其短小、單薄而減輕重量；

我們在擦過又擦過的夢裡種樹，

並且在每一次難過的時候

回到它的身邊。

春夜聽冬之旅，

你沙啞的歌聲是夢中的夢，

帶著冬天與春天一同旅行。

●說詩

1988年初，在衛星電視上聽到偉大的德國男中音費雪狄斯考（Dietrich Fischer-Dieskau, 1925-2012）在東京演唱的《冬之旅》。少年以來，透過唱片，聆聽了無數費氏所唱的德國藝術歌曲，多次灌錄的舒伯特聯篇歌曲集《冬之旅》更是一遍遍聆賞。這一次，在闃靜的午夜，親睹一首首熟悉的名曲（菩提樹、春之夢……）伴隨歲月的聲音自63歲的老歌者口中傳出，感動之餘，只能流淚。那蒼涼而滄桑的歌聲中包含多少藝術的愛與生命的真啊。

（本專欄每星期三上線）

【2019-08-21 00:00聯合新聞網 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