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驚草」閱讀寫作說明:談長篇書寫
布驚草種子做成的枕頭對作者的意義為何?你的生命中是否也有一樣對你有特別意義的物件?請以「戀物」為題,寫一篇完整的文章。 |
一、完整書寫:必須回答所有問題,請勿重蹈覆轍。
二、作品比例:
當題目中有兩個子題時,通常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內容會比較簡短(訊息檢索要完整),第二個問題為作品的重心,要視作長篇作文。
三、書寫重點:
(一) 篇幅要足夠,能到33行以上尤佳。
(二) 注意主題的重點,強調「戀」情:
本文題目為「戀物」,則「戀」、「物」句為重點。而「戀」為情之所繫,尤為重要。既然題目中有「戀」,則此物必定是對你有特別意義,而希望珍藏的東西,即使目前不在身邊,也是讓你始終縈懷於心。因此,在時間上,具備延展的意義,而書寫時,就不宜只有說明這個物件如何獲得。
(三) 能否拉出層次,決定作品的高下:
1. 所戀之物,在寫出來源之餘,要更進一步,從現在的角度進行回顧或思考,書寫此物對於你的意義或影響。
2. 單一的描寫,譬如對於物件形象、由來的敘述無法獲得高分,擴大「戀」的內涵,可以使作品的意象更為豐富,也更能動人。
(四) 透過修辭、技法製造亮點:
1. 善用「對比」:這是一種容易發揮又有成效的技巧(參見佳作)。
2. 藉事寫「戀」:
(1) 透過與物件關係的事件,陳述此物對自己的重要性,可以讓作品更與主題呼應。
譬如在父親生前全家共同出遊時,所製作的、有著全家照片的鑰匙圈。其所以令人珍惜眷戀,在於一種對父親的懷念,因此在書寫的時候,就不能只是描述其產生的過程過程,而要強調鑰匙圈之於你的意義,而意義的書寫,要能與鑰匙圈聯繫起來,避免只是純然的回憶或思念。
(2) 事件是為了突顯「戀」的內涵,為「戀」情服務,不能當做文章的主軸。
譬如以「父親留給自己的紙條」為材料(其實是非常好的素材),要強調紙條對於自己的重要性,以及讓自己眷戀的原因。不宜只是以順序法,書寫事件的經過。
3. 以景渲染:
適度描寫此物,透過「畫面」的描寫,可以渲染情感,讓作品會比較有亮點。
(五) 素材:「物」的選擇
1. 不必受限於文本,一定要寫幼年之物。
2. 從文本看,物件應該是具體的事物。
有同學以食物(譬如冰箱中的梅子)為物件,恐怕不宜。
以「鋼琴」為材料,則要凸顯對於琴之喜愛,不宜只寫如何得到琴、學琴的經過。
以「父親留給自己的紙條」為材料,要強調紙條對於自己的重要性,以及讓自己眷戀的原因。不宜只是以順序法,書寫事件的經過。
3. 盡量避免反題,寫自己無可戀之物。
四、第一段的書寫:
(一)要能回答第一小題。
(二) 在技巧上,可以把第一小題當作帶入主題(第二小題)的事例。
(三)選要切中主題,避免沒有作用的迂迴。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植物緩緩地發芽,而我們也慢慢地成長茁壯,總有一天,我們都將離開巢穴,離開父母溫暖的懷抱,脫離安心令人的舒適圈,奔向未知的領域,然而又有甚麼是我們所眷戀、無法忘懷的呢?於我來說,那就是寶貝。 老師說: 「奔向未知的領域」以前的文字顯然迂迴過度,且不一定與主題有關係,其中,「植物緩緩地發芽」一句顯得突兀。 |
人的一生中,總有些物件能夠勾起我們的情緒,喚起我們的記憶,可能是一封情感真摯的信,或是一本記錄歡樂時光的相冊,抑或是某個細心呵護的玩具,這些物件對我們來說都別具意義。正如文中的不驚草種子枕頭,不僅是讓作者晚上免於噩夢的的護身符,更蘊藏著母親對子女的慈愛,還象徵著客家祖先的勇敢精神。而對我來說,也有一個物件,包含著親情與血脈的溫暖。 老師說: 這一段文字比較聚焦,但是,「夠勾起我們的情緒,喚起我們的記憶」與「戀物」的主題仍有距離。 |
五、佳作範例
【一】
活著是一件既痛而澀的事,必須找到某個輕盈的姿勢,才能把自己放在針尖上一輩子--這個過程就是長大。為了保持無痛,我沿路走沿路扔掉東西,但總丟不掉,因為太戀物,甚麼垃圾都想捧在手心裡,於是一直太脆弱,針刺了就碎。
像葉國居文中的布驚草枕頭那樣,連結幼子和家的溫暖記憶,我還離家不遠,不超過半小時的上學路,不能體會;然而布驚草所安撫的易驚童年,卻已離我幾個歲數的光年,且仍在遠去。儘管房間早被重新裝修,拆了凱蒂貓窗簾,丟了黃藍塑膠矮凳,全面改置成白褐配色的系統家具,多餘的感傷有很多抽屜可以藏,我閉上眼依舊回到兒時,在舊房裡和好友扮家家酒。有些戀物是精神上的,那些物件永遠在腦海裡,讓我反覆碰觸玩賞,捨不得睜眼。
至於書桌,我更是放不下,即便那是為兒童所設計的高度。原本配套的椅子早不堪使用,拿了餐桌椅來替代,而且烤漆剝落大半,我依然繼續在它之上運算雙曲線。也不是沒動過更換的念頭,前些日子,恰滿七歲的表妹打算接手,但後來又作罷,我遂死了心,想著就等它壽終正寢吧!不能找個好人家收養也罷,絕不該由我親手捐棄,怎麼能拋棄童年最後的影子。太多的回憶我扔不掉,於是只好戀物,把最美好的時光儲存在裏頭。
總之註定要背負許多物件去遠行了,老思及若是考到外地的大學,行李怎放得下,恐怕連門都出不了。但我偏不在意,戀物是種溫柔,而溫柔是對殘酷世界的唯一反抗。任性在我這種少女歲數,是會被原諒的。就讓我再幼稚一會兒,長大不需要著急,慢慢走,總有一天會變堅強。(二義04 李樺)
老師說:
對於童年舊物的繾綣難棄,跳躍在字裡行間,表面上是戀物,看起來似任性地喃喃自語,其實眷戀的是那已經消逝的童年。表面上寫得隨意,但情意之濃重,溢於言表。是一篇相當成熟的作品。
【二】
每個人的生命裡,大抵都有一個物件,以情感為引,牽動著依戀。他們無聲無息,卻如影隨行,長大後的我們總會輕易地被其他媒介勾起想戀。或許只是它的氣味,有或者是顆以母愛和和族群記憶填充的布驚枕頭。「不驚不驚」,一聲聲地在耳畔。
記憶中的依戀物件是隻灰黑色的布偶狗,內裡裝著一粒粒植物種子,輕撫過布面,便可以感受其下球體的滑動,令人安然。不過細細想來,我更戀著它的氣味。幼年時與阿嬤同住,總喜歡那帶著陳舊的、懷戀的、掐住時光的「阿嬤衣櫃」。每每總要把那個小灰狗扔進老舊的衣櫃「浸染」一番。氣味分子縈繞鼻腔,那是屬於我窺測不到的,阿嬤的過往,卻也是伴我在無數黑夜安然入睡的安眠劑。
後來同父母搬回了台北,搬不走的衣櫃只留了小灰狗伴我。下車的那一刻,隨著車門一開,我愣愣地看著灰色的身影噗通落入清晨六點的台北街上的水窪。灰色布面吸水後益發黑沉,和灰濛濛的都市又是那樣和諧。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為了被城市塵埃汙濁的朋友,也未青草、藍天、竹林和田邊的芭蕉與小溪哭泣。都市蠻橫地搶走了我熟悉的氣味,徒留化學洗衣精惱人的香。
待在都市久了,漸漸地我已不再眷戀那小狗,只因它早已沒了阿嬤的氣味。當鼻子再也辨不出草香、花香,回憶和想戀便只能歛於心房。當小女孩已學會規矩,無拘奔跑便只能藏於骨中。但我知道,過往不會消失,時間還不足以把懷戀風化,像是至今仍坐在我床頭的灰狗,我有過的那片田野中會如影隨形,溫柔的、眷念的,如鬼魅一般。(二義03 呂秋妤)
老師說:
這是一篇相當抒情的作品。作者所戀,表面為狗,實際上也是幼年奔逐山林的時光,因此,我們有可以說,那曾經牽動作者心情的灰狗意象,著實被擴大了,而這也是讓此篇顯得精彩的原因。
【三】
隨著四季的更迭、時間的淘選,我們所擁有的,舊了壞了就將它丟棄,換了新的替代。但總會有那麼幾件物品,是過往、是回憶、是紀念,即使也許敗壞得不堪使用,依舊依著它所擁有的特別意義,在自己的生命中保有一席重要地位。
葉國居先生的布驚草枕頭,是由母親一針一線的縫製,放入曝曬後的種子,是他兒時夜夜伴他入眠的枕頭。對他而言,布驚草枕頭就是代表著母親對他的愛,且讓他擁有一夜好夢,同時也是家鄉的代表,因為布驚草彷彿也會隨著人而遷徙。
至於我,那個我所依戀的,即使殘破卻又捨不得丟棄的,應該就是那個直至今日,依舊躺在我的床邊,伴我入眠的手縫布娃娃吧!國小時的美術課,出了一份作業—和家人一起完成一個作品,那時候的母親十分熱衷於縫紉,因此我決定和母親一起縫出一個娃娃。小小年紀的我,拙手笨足的拿著針和線,還會因為線穿不過針頭而氣得急跳腳,這時母親總是耐心的握著我的手,教我如何穿針、打結,一針一線縫出了一個長短腳,表情略顯詭異的娃娃。
每當整理房間時,看到它總會猶豫著要不要乾脆丟了,卻又在下定決心的那剎那反悔了。現在的它,邊邊都已經抽出了一絲絲的纖維,身上的縫線也變得七彩,臉上代表著眼睛的鈕扣也不知道換了幾個,從小到大,從繽紛的到乳白的,原本的布色也因為時間的洗鍊刷上了一層泛黃。
即便如此,我依舊像個醫生,拚死拚活的想要一直維持著他的性命,壞了就極力的把它縫合,也許在外人眼裡毫無意義,但對我而言,那是母親一針一線、一字一句的教導,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年紀增長,母親的年齡也在增加,現在的角色已經互換了,變成是懂了一些的我在教導著母親許多事情,我時常因為不耐煩而衝著母親大小聲,這時當我看到了那個娃娃就會回想起當年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學習著縫紉,而母親是多麼有耐心的回答我所有的問題。(二義30 蔡侑耘 730字)
老師說:
這是一篇完整度相當高的作品。作者的文字洗鍊,在回答第一個子題之餘,也讓這些文字融入作品之中,成為相當好的事例,讓整篇文字顯得精彩而有流暢。文中在簡要說明「物件」的由來後,便將重心移到「戀」字,指出經過年歲淘洗的布娃娃,縱使破舊,自己猶然不願捨棄,還是設法縫補。而在最後一段,作者連結對母親的感謝,深化這份依戀,透過成長後與母親的衝突,對比母親與作者一起縫製布娃娃的愛,讓「戀」字的意義有了豐富的層次,而以「我時常因為不耐煩而衝著母親大小聲,這時當我看到了那個娃娃就會回想起當年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學習著縫紉,而母親是多麼有耐心的回答我所有的問題。」更是增添不少餘韻。
【四】
抽出、放入,那收納直笛的套子,粉紅緞帶的絲滑閃耀在溫煦的陽光下。
葉國居在〈布驚草〉一文中提到布驚草做成的枕頭是他心心念念的戀物,承載母愛的溫存,能使他安心入睡,總是提醒他「不驚不驚,別怕別怕」,其意義是追憶母親的信物。我的戀物同樣有著母親的味道,是一個潔白如雪、以粉紅緞帶做為束口的直笛套。
小學的音樂課是我最期盼的時分,當別人不經心地從上面印有「YAMAMA」商標的直笛套中抽出直笛,我興喜地亮出母親一針一線手縫的套子,內心有種莫名的自豪。白練若坤伶水袖,風來時益發生姿;粉紅袋子束住幸運,讓我覺得每次的直笛測驗都能奪得滿分。
我忘記自己把原本的直笛套子落在甚麼地方,母親眼見第二天就有音樂課,當機立斷地縫了新的予我,這或許是個克難之下的作品,但一用就是四年,而母親當時剪線的咔咔聲、被針扎到手時的呻吟,便成了我吹直笛時腦中盤旋不去的伴奏,那天夜闌人靜仍亮著的客廳,也變成了記憶中永遠的風景。
上中學時母親嫌白色的直笛套髒了,且中音直笛要放進低音直笛的套子裡似乎有些勉強,決定把它丟棄。我像驟然發現自己娘子是白蛇的許仙,驚慌地白了臉,下意識地緊抓著伴我四年的直笛套,琉璃似的淚珠叮叮噹噹像在為我的哀鳴伴奏,我渴求母親留下來,因為即使污漬滿布,它還是我的寶貝,是母親愛的印記,越陳年則越有紀念價值,只可惜母親不懂,最後仍讓它躺在垃圾車上,被送走了。
母親以那晚的針線活為小,我卻以之為大,母親給我的愛太多了,以至於她不在乎一點小小的付出被磨滅,然而我卻像攝影機,記錄下每一個她愛我的時分,那閃耀在陽光下的直笛套,那個我心心念念的戀物,就在我刻骨銘心的回憶裡,成為金石般不可摧毀的永恆了。(二義37 恭郁雯 684字)
老師說:
寫作此文之前,作者剛剛參加了一場戲曲的演講,白蛇傳為其中的戲目。作者在文中說:「我像驟然發現自己娘子是白蛇的許仙,驚慌地白了臉,下意識地緊抓著伴我四年的直笛套」,傳神地表現當下的驚恐之情,如果說發想來自於這場演講,則可見生活體驗對於寫作的重要。
文中對於「戀」,賦予雙重的意義,既是對自己身邊之物的留戀,也是對於母親的一戀,當一個單純的意象被賦予多重的意義之際,作品的境界與內涵就被擴大了。
【五】
成長途中,總是有些物件在生命中無法拋棄,並如花般,在心中茁生長,開出一朵名為「永遠」杏色又柔軟的花。
許多人生命中都會有一個屬於自己最留戀的物件,像是兒童時期的小玩偶,到青少年乘風飛翔的自行車,又或是每晚入眠時枕著的母親手工枕。如日常必需品的這些物品只要一從生活中消失,變像失去生活重心般心煩意亂、夜不成寐。
「唰——唰——唰——」考場裡筆尖劃過試卷發出的聲響如同卡碟的播放器一般重覆著。緊張感填滿了整個空間,大家都埋頭拼了命地寫著試題,像是在計算著自己與未來的距離,哪怕一分一秒也都牢牢抓緊,為了更好的成果奮鬥。在這個氛圍之下幾乎被壓得喘不過氣,一直到鐘聲響起,走出考場,我第一個拿出的物品是那補了又補、已經幾乎不成形的杏色手帕。拿出它之後緊繃感瞬間得到脫解,心裡也多了一分踏實感。(334字)
依稀記得兒時,姐姐們人手一條精緻的小被子,每天揣在手裡愛不釋手,基於小朋友總是想要和別人擁有同等物品的精神,便向媽媽要求一條和姐姐一樣的小被子。本還興高采烈地等著那雙手都抓不住的被子到來,幾天後等來的卻是只比手掌大一些的素色小手帕。我也曾經因為和姐姐的禮物有別而傷心過,但透過媽媽不斷地安撫自己,說這手帕是親手給我做的,自己的心牆也一點一點被瓦解,不再因為外在差別而斷定貶低母親的心意,也更加珍惜那方手帕。
我帶著它去每一個地方,不管身邊有無母親的陪伴,對我來說,只要我帶著那方手帕,總會感受到母親溫柔、暖和的氣息。帶著它就像是母親永遠在背後保護著自己,成為自己的依靠。無論現在它有多破舊、儘管它有多少縫補的痕跡,它傳遞的力量從來不曾減少,因為這是來自母親在一針一線間注入的能量,是屬於母親最純淨的愛意。(二義15 陳芝緗 679字)
老師說:
未能回答第一小題,是這篇作品的一大缺失,不過,撇開這個問題,這也是一篇不錯的作品。作者先以考場的經驗帶出物件--杏色手帕,接著透過倒敘,回憶其由來,最後,以母親連結自己對於手帕的依戀。整體而言,是一篇在表現方法上,有所變化的作品。如果還要再更層樓,則建議前三段的文字可以再精實一些。
【六】
那些無可名狀的情感,在生活中有了實際的標的物,人們也就有了可緬懷的對象。布驚草籽枕之於葉國居,大概也是同樣的吧。枕套針針密密,封藏母親對兒女滿滿的愛,這顆枕陪伴作者無數夜,早已飽浸逝水年華,沉澱出獨屬於他的「寐中味」。只要枕頭還在身邊,世事彷彿都可以是波瀾不驚的。
我也有自己的「寐中味」——那是一塊粉紅浴巾。小時候的我總不願承認它僅僅是條澡巾,因為它一直是我的好夢夥伴,少了它,就像睡前沒有床邊故事——身心彷彿沒有落實處,常常輾轉不能眠。我喜歡它粗糙中帶有柔軟的觸感,自我的指縫間蔓延、擴散;聞嗅它身上略受潮的、我的氣味;以及把它蓋上臉後,出現在我童年記憶裡的璀璨星空。小時候我極度怕黑,黑暗深處像有不可知不可想怪物蟄伏,隨時要將我吞噬,但我卻從不牴觸被小浴巾矇住眼睛,反而會想像:在那未知的黑裡,也許有小王子從某一座星宿下凡來和我玩耍,而那時的夜空不全然闃黑,會有眨巴著眼的星星一直在上頭閃閃鑠鑠……
我甚至在後來幫它取了名字:小甜蜜,對我而言,它浸潤的不僅是我夢中不經意流出的口水,而是整個童年的狂想與依戀。長大後我已不再懼黑,也不再習慣在睡前天馬星空的幻想,大抵結束了一天行程,頭一沾枕就蒙頭睡去,有時甚至將它忘在高櫃上,於是我們也就漸漸生分了。偶爾將它拿下來,才發現它久久晾在櫃子上,多了濃濃的陽光氣息,掩蓋了被窩中醞釀的濕氣,觸感也顯得乾澀不柔軟了,才知道我還是過了戀物的年紀,成為了更獨立一些的人。
這樣的轉變,也意味著我無法阻止時間,在成長的路上,注定切割下一些情感,會重塑出另一種習性。過去曾沉醉過的戀物情節,於今也已難重新再想起。
於是小甜蜜又被賦予了新的意義:我童年曾有的狂想,透過它找到了儲存的格式,以致於關於童年的記憶雖然模糊不可辨認,我還是能從它身上,觸嗅到一絲令人心安的氣味。(二書18 許予鳳 744字)
老師說:
描寫粉紅浴巾,加入觸感、氣味,以及用小浴巾矇住眼睛,寫來真切而可愛。第三段寫小浴巾因成長而遭遺忘,帶入成長過程中必然的割捨,作品有拉出新的層次。最後一段,以小甜蜜被賦予新的意義作結,是從今日的眼光,呼喚過去依戀小浴巾的記憶,產生與前文呼應的效果。全篇文辭豐美而有意象、個人情感,層層推出,不失為一佳作。
【七】
我相信世上除了生物之外,每個物件的軀體之內也都具有靈魂,而這些靈魂都是人類賦予的。隨著情感的轉換,靈魂的本質也會產生變化。布驚草種子做成的枕頭對葉國居而言就如母親的化身,在夜晚築起堅強的堡壘,抵擋夢魘的入侵。在我的生命中,也有一樣物品具有著獨特的靈魂。那是歷經歲月啃噬的靈魂。
大班畢業那年,父親在我生日時神秘兮兮地送給了我一個鐵製的盒子,盒子上塗了銀漆,有著網格狀外表與玫瑰浮雕,內部則有著像裝珠寶用的絨布,我稱之為「玫瑰盒」。我把自己最珍惜的寶貝全放進盒中,把玫瑰盒擺在書房靠窗的位子上。自那之後,父親便長年在國外打拚,久久才回家一次。玫瑰盒就像父親一般的強壯,不論是頂著烈日還是有昆蟲侵襲,它始終屹立不搖的守護著我生命中的最愛。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從乖巧的小女孩變成了叛逆的少女,玫瑰盒也見證了一切的轉捩。
國中畢業那年,父親趕回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見到父親的那一刻,我竟尷尬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一父親已經不是我所熟悉的模樣了,就像陌生人一樣。回到家,父親見我動作慢,便坐在沙發上嘮叨。我忍著不回話。後來父親見我房間放了許多娃娃,又嘀咕了幾句。我還是忍著。但當他見我書房擺以往不曾有的擺飾,正又要開口時,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朝父親咆哮:「你多少年沒回來了!你根本不了解我!你憑什麼管我!反正你之後又不住這裡,你憑什麼那麼多!」我激動地手一揮,玫瑰盒瞬間被我甩在地面,盒蓋脫落變形,空氣也霎時凍結。這時我才看見父親臉上不知何時被歲月鑿出了傷痕,微微佝僂的他低下頭,轉身離去。玫瑰盒也失去了銀色的光輝,和我最寶貝的所有,孤零零地散落在跟前。
玫瑰盒現在仍站在我書桌前,只是它的一隻腳已經斷裂,隨時都有可能倒下。我想念玫瑰盒耀眼完好的從前,但現今的它已經殘破變形,就如同被扭曲的父愛,永遠無法復原。(二書23 陳昱希 749字)
老師說:
「那是歷經歲月啃噬的靈魂」對比作品中的事件,令人驚心。「玫瑰盒」是父愛與衝突的象徵。無論是幼年時期的愛戀,抑是成長後的少女的叛逆,父親的愛始終不曾改變,變的其實是自己。「這時我才看見父親臉上不知何時被歲月鑿出了傷痕,微微佝僂的他低下頭,轉身離去。玫瑰盒也失去了銀色的光輝,和我最寶貝的所有,孤零零地散落在跟前。」這樣子的文字背後,也應該有著深深的遺憾與對親情圓滿的企盼吧!假使能夠再延伸,則戀物之情可以延續,作品可以更有情味。全文如果重新舖陳,換個題目,也許可以是一篇得獎的作品。但在現實生活中,父親的愛,是不可或缺的,只有當你能夠放下,一切方能圓滿。
【八】
作者葉國居憶起童年那日日夜夜撫他安穩入眠的布驚草枕頭,這顆盈滿布驚草種子的枕頭內,粒粒分明地皆是母親對孩子的慈愛之心,也包含客家文化中獨有的人文情感,對作者而言,枕頭不單單是就寢必須物,更是在成長中最不可缺的母親與家之象徵
如同作者闡述枕頭之於他的特殊情感,我爺爺親手編織的手珠與我產生的深陳情味道,亦是難以言喻的深切
從小由爺爺奶奶帶大,我們之間所交織的各種生活記憶至今仍歷歷在目,其中擺放客廳一隅的斑駁木桌,更是我與爺爺再平凡日子裡創造出最多不平凡的天地。琳瑯滿目、七彩斑斕的珠子陳列在木桌的邊緣、一串串精緻的完成品 整齊懸於一旁大理石紋的牆上、小時候的我為這些打眼的小玩意兒著迷、時常不顧其他家人的勸告隨意把一粒粒色彩奪目的圓珠子,玩得整個桌面雜亂無比、在遭父母譴責的前一刻,爺爺總會奇蹟似地現身,擋住一波波的責罵接著我們會一起坐在木桌旁,他看似單薄卻又堅毅的臂膀摟著我,慢條斯理地把一粒粒小珠子串成一串串,串出只有屬於我們的美好.爾後我選了一串最喜歡的圈成手鍊,彷彿把這一課所有的美好穩穩地圈起保存,成為我每日上學必備的平安符
隨著時光流轉,屢次發覺手鍊壓得我手腕不適,而爺爺此時總是笑盈盈說「我們孫女長大了呢」之後一如往常用單薄的臂膀圈著我,再多加幾顆珠子延長手環。
如今已快成年的我,已經不需要再增加手環的長度,而此時爺爺乾扁的身軀也無法圈著我,但這條手環總深刻提醒著夜夜是如何用愛包圍著我,把一切的愛圈入其中。
時間一直向前走,沒有盡頭,如同我與爺爺共同串起的美好,無窮無盡,織進莽莽天地人寰,在廣袤的世界中心熠熠生輝。(二書09 周成汶 661字)
老師說:
這篇作品的材料很特別,寫串珠,又兼寫爺爺,相較於一般以玩偶、小被為題材的作品,顯得格外清新。在寫作技巧上如果稍作調整,也許會更有亮點,如第三段以白描、直述的方式進行書寫,如果能化為有對話的畫面,藉之凸顯祖孫之美好之情,豈不更能表現串珠的意義。四、五兩段較短,可合為一段,並且更細膩鋪寫情感。
【九】
「戀物情節」是普遍發生在幼年時期的現象,對於小孩子來說,一條毛毯、一隻玩偶或是一個枕頭都會是他們的依靠。對於「戀布驚草」的作者來說,「布驚草種子做成的枕頭」是安眠,是不驚,是不生噩夢,是母愛。和作者相同,我對「枕頭」也有一種「戀物情節」。
小時候,媽媽會買適合小孩子睡的小枕頭給我和弟弟,但不知為何,枕頭上總會有一種香香的味道,小小軟軟香香的枕頭對於幼年時期的我來說,是安慰,是依靠。
隨著年紀增長,我的小枕頭已經從「枕頭」晉升為「抱枕」,儘管它已不適用,但我依然捨不得將其扔去-直到它的中心出現破洞。我不斷地央求媽媽為我縫補,媽媽拗不過我只好答應,從此,枕頭上多了許多縫補的痕跡,對我而言,它又多了一個意義-母親對孩子的愛。
但就算再好的縫補技術依然抵擋不住時間的磨練,就在那大得不得了的裂痕出現時,我不得不將其捨去。
雖然之後媽媽又買了一個相似的給我,但不一樣。新的枕頭沒有因為長期蹂躪而變得光滑的表面,沒有因為多次柔軟精的殘餘而變得柔軟的布料,沒有母親捨不得孩子哭鬧而耐心的縫補,有的,只是相似的外觀和我借不掉的習慣。
後來也許是不甘心吧!我就拿起了針線向母親討教縫紉技術,我那時想:「如果我會縫補,那是不是下次心愛的東西壞了、破了,我有機會將它們『復活』?」果真是小孩子心性,但似乎,在拿起針線的那剎那,我長大了!會嘗試依靠自己的能力解決問題。
長大是不可逆的反應,就算很想念那個單純不懂事的小女孩,也還是只能在「長大」的這條路上繼續前進。
隨著代表年齡的數字不斷增加,要承擔的責任更多,長大不再是種遺憾而是必然,然而,睡覺必須抱著小枕頭的習慣依然還在,或許是積習難改,或許是貪戀那一絲絲的安全感,又或許是,我還想當小孩-那個被父母疼愛卻任性的小孩。(二書39 謝靖妤 722字)
老師說:
這篇作品雖然質樸,但情意是真切的,而也正因如此,作者透過對於小枕頭的不捨,積極設法縫補的過程,凸顯其對小枕頭感到眷戀的原因,接著,藉小枕頭的變化,思考成長「要承擔的責任更多,長大不再是種遺憾而是必然」,於是賦予作品更多的層次,如果末段能從小枕頭的角度書寫收結,也許在結構上更能產生呼應的效果。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