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范經略求記書(全宋文卷三百九十六)/ 滕宗諒
六月十五日,尚書祠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知岳州軍州事滕宗諒謹馳介致書,恭投邠府四路經略安撫資政諫議節下:竊以為天下郡國,非有山水環異者不為勝,山水非有樓觀登覽者不為顯,樓觀非有文字稱記者不為久,文字非出於雄才鉅卿者不成著。
今古東南郡邑,當山水間者比比,而名與天壤同者則有豫章之滕閣,九江之庾樓,吳興之消暑,宣城之疊幛,此外無過二三所而已。雖寖歷於歲月,撓剝於風雨,潛消於兵火,圮毀於患難,必須崇復而不使墮圮者,蓋由韓吏部、白宮傅以下,當時名賢輩各有紀述,而取重於千古者也。
巴陵西,跨城闉,揭飛觀,署之曰「岳陽樓」,不知俶落於何人。自有唐以來,文士編集中無不載其聲詩賦詠,與洞庭君山率相表裡。宗諒初誦其言而疑且未信,謂作者誇說過矣。去秋以罪得茲郡,入境而疑與信俱釋。及登樓,而恨向之作者所得僅毫末爾,惟有呂衡州詩云:「襟帶三千里,盡在岳陽樓。」此粗標其大致。自是日思以宏大隆顯之,亦欲使久而不可廢,則莫如文字。乃分命僚屬,於韓、柳、劉、白、二張、二杜逮諸大人集中,摘出登臨寄詠,或古或律,歌詠並賦七十八首,暨本朝大筆,如太師呂公、侍郎丁公、尚書夏公之作,榜於梁棟間。
又明年春,鳩材僝工,稍增其舊制。古今諸公於篇詠外,率無文字稱紀,所謂岳惕樓者,徒見夫屹然而踞,岈然而負,軒然而竦,傴然而顧,曾不若人具肢體而精神未見也,寧堪久焉?恭惟執事文章器業,凜凜然為天下之時望,又雅意在山水之好。每觀送行還遠之什,未嘗不神遊物外,而心與景接。矧茲君山洞庭,傑然為天下之最勝,切度風旨,豈不攄遐想於素尚,寄大名於清賞者哉?冀戎務尠退,經略暇日,少吐金石之論,發揮此景之美,庶漱芳潤於異時,知我朝高位輔臣有能淡味而遠託思於湖山數千里外,不其勝與!
謹以洞庭秋晚圖一本隨書贄獻,涉毫之際,或有所助。干冒清嚴,伏惟惶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