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文學

古典風華,現代視野

寫給李後主的信-佳作

寫給李後主的信-佳作

06 何沐光

致李煜:

原諒我不稱呼您為李後主,因為後主象徵著亡國之君,然而我認為比起大眾以「失敗的君主」稱呼您,不如讓大家記住李煜這個名字吧-中國偉大的詞人。您讓我深深感受到,同樣的一個人從不同層面剖析,會有截然不同的解讀和觀感。

若站在政治立場,您很可能會被貼上失敗和無能的標籤,史官大筆一揮,史冊上記錄的必然是您一再的自我限縮、討好大宋,甚至是苟延殘喘的懦弱。但若以文學的角度評斷您,您又是整個中國古典文學中以詞帝為稱號的巨擘,舉足輕重的地位並非區區史冊能夠撼動的。

為什麼同樣是李煜這個人,會有如此多的是非紛擾還有流言蜚語呢?南唐的滅亡,與您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別人諷刺您:別臣僚,不辭百姓,到亡國之際還「揮淚對宮娥」,實在是昏庸無能,只知道夜夜笙歌而不懂居安思危!可我認為這樣的評價並不全然客觀,您本就無心於政治,乃是迫於局勢而被推上帝位,面對野心勃勃的宋太祖,正常的君主都無法抗衡了,更何況是精於詩書、音樂、繪畫卻唯獨沒有政治天分的您了。

至於「揮淚對宮娥」,我認為是出於您的天性,從小居於深宮中,比起臣僚或者百姓,宮娥豈不是您更熟悉的對象嗎?本於自然率真和氾濫的浪漫性格,您出自於本性寫出的詩句才能真正反映您本身,若為了他人觀感而強行修改,豈不是為賦新辭強說愁嗎?我認為這樣的作品反而不符合寫作價值。

而且,您也並非完全沒有亡國之君的自知。從後期被擄到宋國的作品可以看出,您對於那不堪回首的故國有多麼思念,乃至於愁緒如同春水般綿延不絕,您承認了亡國的現實,卻不敢面對,這是一種對於自身能力的卑微,也是刻在心底不敢明言的傷痛。

南唐的滅亡,與您縱然有著不可抹滅的關係,卻不能以一言而蓋之,政治之路從來都不是您自願踏上的,亡國更是您從未料想到的結局。然而,歷史終究是公正的,它並未在政治上給予您優勢,卻讓您的作品在往後的漫漫長河中永垂不朽。

政治上,或許您是亡國之君,文壇上,您卻是詞中之帝。

∮ 老師說:全文觀點明確清晰,對於李煜而言,也許你是他的千古知音。

 

11 李昀庭

致李煜:

「轉瞬即永恆」。這時候的你大概還不知道,幾百、幾千年後,隔了一片海峽一個世代的我們,將對你哀嘆短暫憔悴的一生致上如此不朽的惋惜與頌揚。未來,你的姓名將為人傳唱,你的才華將被人珍藏。更甚者,你一生的失敗與愛情,將成為史書中比南唐任何一位守家繼業的君主更耀眼的存在。然而,這一切你永遠也無法知道。現在的你僅僅是一位亡國之君,一位囚於大宋江山之下的俘虜。

簾外雨聲是否依然潺潺不止息?想必現在的你是流著淚讀著這封信,卻一點也不是為了信的內容。亡國與別離的苦痛模糊了你望向分明茂盛的春景,望向始終皎潔明亮的月光的視線。過去的放縱與歡欣畢竟美好的讓人心痛,夢境外的現實卻是殘酷地使人窒息。對於亡了國,亡了自己曾縱情享樂的家園,不知你是否在悲傷外曾有過後悔?或許常常有人對著你落井下石──你如今的沉淪為你一手造就,你此刻的哀戚是你自食其果。往昔的歡與宴不論對現在亦或過去,都是夢,都是一場為了逃離為了麻痺自己的夢。你曾承認自己的錯誤。你的確極度不擅長管理大局,更不擅長堅守家國的地位與尊嚴。慌亂中披上紫袍一事連身為幾世紀以後的我們都不忍提起,何況現在身處汴京異地的你?

然而對於這一切,我幾乎可以向你說,這場天注定的殘酷遊戲從來就不是你的錯。第六子的命運本不該在政治舞台上大放異彩,你身為李從嘉的天性也未曾展現於權貴與利祿。仔細看看你的詩詞,你在歡樂或悲傷中的形於文字淬鍊是何等精妙!無奈家國的重擔在時空的惡作劇之下落上了你脆弱的肩頭。沉醉於愛情與文采的你若非風流公子即為隱士,何曾成為君主之才?

「李煜」,最後我想告訴你的便是,你依舊無愧於你的名字,你始終閃耀。大喜大悲的命運沒有為你手下留情,卻賦予你永恆不朽的價值。現在的愁與哀浸潤著字字句句,皆將成為你一生最深刻、最美麗的痕跡。願時空見證。

未來的某人 敬上

∮ 文字流麗。處處為李煜設想,帝王有知,哀嘆之餘,也得到了寬慰。

 

12沈姵㚬  

李煜:

世人稱你為詞中之帝,你是悲劇英雄主義裡華麗的艷紅。你像泣血杜鵑,你似曼珠沙華。你的誕生是一連串錯誤鑄成的夢魘,你遙望那片不敢多看一眼的故國江山,像你最後一場生日的獻酒危險而又令人無法自拔。

還是曾經怪罪你,怪你成了一個亡國之君。怪你不負責任。我知道你不情願當帝王,知道你無心政治,但你既然得了帝位,那麼縱情聲色就註定會被鄙夷,你該知道的。

我不想幫你找藉口,像項羽之於劉邦那樣,為什麼世人只歌頌悲劇式的敗者項羽為英雄,千年來流芳百世,成者為王的劉邦卻被人淡忘?像劉備之於曹操那樣,憑什麼打下半片江山的曹操要被世人形塑為一代奸人,輸家劉備卻被過度美化成了正義的大哥?

說你沒有能力我是不信的,我一向不喜歡悲劇英雄。太不公平了。我甚至不確定你有沒有曾經努力想治理好一個國家,我只看到你那春殿嬪俄魚貫列,酒池肉林的時間,沒看過你為政務所苦。我知道你不情願。可是不情願的事情,一輩子中太多了,誰有資格任性?我們都被社會的齒輪驅動輾壓著不得不向前,享樂必然招致毀滅。放在現代,如果有人不情願工作,結果全家餓死,還整天寫一堆文藝作品,我想是不會為社會所接受的。

從一個文學大家的角度,我肯認你的文采,自古文學大作,哪個不是被貶謫、被冤枉、被亡國。一生順遂的人寫不出來的。然而從一個帝王的角度,我也確實不欣賞你,你懦弱無能,守護不了自己的山河。

只能祈禱,來生你能做一個安穩的人,不要當帝王,也不要當偉大的詞人。平平順順,和所愛之人過一生,那也就夠了。

∮ 老師說:雖不同意李煜之為亡國之君,但理性的文字之中,仍留露對於李煜的同情。相較之下,頗能寫出李煜的無奈之情。而在文字的運用上,下筆流暢明麗,亦自有一番文采。

 

30 劉若琪

李後主:

對您來說,是在宋朝大軍兵臨城下時立即自刎,還是被軟禁在宋太祖眼皮下比較快活呢?

您曾說,若宋朝攻打南唐,您會選擇「國亡人亡」,立即自刎,但等到大軍真的攻打南唐,您卻選擇屈辱投降,在宋朝哀怨的度過兩年多的時光,這是為何?當下的您,可曾想到最後您會以如此痛苦的姿態死去呢?

我曾看過一個以日本戰國時代為背景的故事:主角的家族曾與另一個家族發生戰爭,族人全部犧牲,主角卻頭也不回奔出了戰場。他意外來到一座住滿妖怪的森林,在一面鏡子施法後,他變成了半人半妖,能長生不老,他卻日日活在後悔與自責的情緒當中⋯⋯您是否也日日聽見父兄的不甘、族人們的悲嗥?您是否聽見大周后憤怒的吶喊、小周后絕望的尖叫?我在您的詞中看見了您對過去紙醉金迷的嚮往,對現在生活感到悲哀,但您是否曾想一了百了?有沒有曾認為,活著是一種痛苦?

我可以理解當您在完全不懂政治的情況下被趕鴨子上架的恐懼、不安,但這不是您紙醉金迷的理由。我無法相信有一位君王身邊連一位能人賢臣都沒有。南唐敗在您手上,並不完全是您愛哥哥這個原因,還有您一心逃避造成的結果。

或許我們可以說是造化弄人,讓一名大詞人被皇帝這個位子耽誤了,願您下一世能成為一名能自由創作的人,別再被其他事情捆綁住了。

因課本選錄您的作品而認識您更深的後代學生 敬上

∮ 老師說:起筆就問:「是在宋朝大軍兵臨城下時立即自刎,還是被軟禁在宋太祖眼皮下比較快活呢?」,接著對後主之終未實現「國亡人亡」之語,提出質疑,終而認定後主之遭遇來自於「逃避」,雖不能之後主是否果真如此,但有有個人見地。如果後文再多寫一些,不要直接轉入造化弄人,應會更精采。

 

32樓佳瑜

李後主:

您好!

我來自一千多年後的未來,是一位學子,有幸能在課堂上閱讀您的作品〈浪淘沙〉,用詞奧妙而精確,意境哀傷而優美,細雨濛濛之景在一瞬間彷彿展開於眼前,淡淡的愁緒瀰漫在空氣中,連春寒都顯得如此真實,方醒的美夢襯托得夢醒後孤身一人的你如此寂寞,物是人非的亡國之痛刻劃的清晰而刺心,天上人間的比對當真是讓人唏噓不已。閣下實屬文采斐然、落筆成章,能寫出如此令人動容的作品,當真是不愧「詞中之帝」的美名。

除了作品以外,我們也藉由各方的典故了解了您的一生,撇開您在文學方面的造詣不說,容在下冒昧問一句,閣下可知「居安思危」為何物?您在南唐亡國前的作品多描寫奢糜華美、光鮮亮麗的宮廷生活,以及風花雪月、堪稱淫靡的男女之事,亦篤信並沉迷於佛教,荒廢政事,全然沒有對家國存亡的關懷,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又怎能僅僅享受處於上位帶來的好處而不務正業呢?不過這也不能全怪罪於您,您的兄長李弘冀為人猜忌嚴刻,致使您不敢涉獵政事,在當上皇帝後,不諳朝廷之事的您對帝王應有的樣子一無所知,從而耽溺於身處其位所帶來的、表淺的快樂與好處,沒有一個正確的開始,又怎能要求您當個恰如其分的皇帝呢?

後世對您的評價雜而不一,我認為多少有失公允,或許哪一天奇蹟能帶我穿越到您的時代,親自與您面對面談,如此才能以最普通而正常的方式認識這樣特別的您。敬祝

安康

二年讓班三十二號 樓佳瑜敬上

二○二○年十二月五日

∮ 老師說:應用文的格式完整。文字雖然平實,但對於後主在政事上的用心不足,提出批評,又為之開脫。最後一段收得倉促,殊為可惜。

寫給李後主的信-佳作
Scroll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