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與「記」
壹、重點整理:
1「志」有記載、紀錄之義,以「志」為名的作品殆可歸於「記」。
2 | 以「記」名篇的作品魏晉以前少見,唐、宋漸多,「以論為記」,韓愈、柳宗元已開其端,在議論風發的宋代更是常見現象。 |
3 | 古代稱「記」的文章很多,也有一些稱「志」的,如歸有光(項脊軒志)。記的文章內容、手法豐富而多樣。內容有記人、記事、記物、記風景等類。寫作手法上,有的偏重敘述、描寫,有的偏重議論、抒情,靈活多樣。雜記文常常因為不同的內容和寫作手法而與其他文體發生某些交叉關係,根據所寫的內容,雜記文大致可分臺閣名勝記、山水遊記、書畫雜物記和人事雜記四類。 |
4 | 「記」通常用以記「事」或「物」,如范仲淹〈岳陽樓記〉、歐陽脩〈醉翁亭記〉、蘇轍〈黃州快哉亭記〉等等;「志」則大多用以記錄人物事蹟,如墓志、人物志等。歸有光自己對「志」、「記」的用法,也有嚴格的區分。例如在他的文集之中有〈野鶴軒壁記〉、〈滄浪亭記〉等,都用以記「事」;而如〈寒花葬志等〉,則以「志」為篇名,以記錄人物事蹟為主。〈項脊軒志〉名為記「物」,但內容以記「人物事蹟」為主,故以「志」為名,不過四庫備要題為項脊軒記。 |
貳、文獻探討:
「志」有記載、紀錄之義,以「志」為名的作品殆可歸於「記」。
歷代有關於「記」體的討論文獻約有以下數端
劉勰《文心雕龍‧書記》:
書記廣大,衣被事體,筆劄雜名,古今多品。
劉勰可說把所有難以歸屬的文章都置於「書記」一類,並未特別對「記」有所說明,可能因為「記」之文章在劉勰當時並未明顯形成一類作品,後人雖將「書」另立一類,但「記」類文章之內容仍然包容廣大。
南宋 葉適:
「記」雖愈及宗元猶未能擅所長也;至歐、曾、王、蘇始盡其變態。
明代吳訥《文章辨體‧序說》:
竊嘗考之:記之名,始於《戴記》、《學記》等篇。記之文,《文選》弗載。後之作者,固以韓退之〈畫記〉、柳子厚游山諸記為體之正。然觀韓之〈燕喜亭記〉,亦微載議論於中。至柳之記新堂、鐵爐步,則議論之辭多矣。迨至歐、蘇而後,始專有以論議為記者,宜乎后山諸老以是為言也。大抵記者,蓋所以備不忘。如記營建,當記月日之久近,工費之多少,主佐之姓名,敘事之後,略作議論以結之,此為正體。至若范文正公之記嚴祠、歐陽文忠公之記晝錦堂、蘇東坡之記山房藏書、張文潛之記進學齋、晦翁之作〈婺源書閣記〉,雖專尚議論,然其言足以垂世而立教,弗害其為體之變也。學者以是求之,則必有以得之矣。
吳納認為後之作者以為記體文章成立於韓柳的記錄文和遊記文,是純粹的記錄、敘事,不參雜議論於文中。
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對雜記則言:
按《金石例》云:「記者,記事之文也。」……其盛自唐始也。其文以敘事為主,後人不知其體,顧以議論雜之。顧陳師道云:「韓退之作記,記其事耳,今之記乃論也。」蓋亦有感於此矣。然觀〈燕喜亭記〉已涉議論,而歐、蘇以下,議論寖多,則記體之變,豈一朝一夕之故哉?
徐師曾認為只有記日月、工費之類才是記事文的正體,而載入議論就是變體。其實,所謂變體,正是唐宋以後敘事文的一大特點。問題不在有沒有議論,主要看議論是否適當,是否與記敘聯繫緊密。
姚鼐《古文辭類纂》在〈序目〉之「右碑誌類下編」言:
雜記類者,亦碑文之屬。碑主於稱頌功德,記則所紀大小事殊,取義各異,故有作序與銘詩全用碑文體者,又有為紀事而不以刻石者。柳子厚紀事小文,或謂之序,然實記之類也。
姚鼐認為雜記亦是碑文一類,是擴大了碑文的定義範圍。
綜上所言,「記」體散文雖然起源很早,但真正以「記」名篇的,魏晉以前倒還少見;若是以議論為主的,當是屬於變體記文。「以論為記」,韓愈、柳宗元已開其端,在議論風發的宋代更是常見現象。
我國古代稱「記」的文章很多,也有一些稱「志」的,如歸有光(項脊軒志)。記的文章內容、手法豐富而多樣。內容有記人、記事、記物、記風景等類。寫作手法上,有的偏重敘述、描寫,有的偏重議論、抒情,靈活多樣。雜記文常常因為不同的內容和寫作手法而與其他文體發生某些交叉關係,根據所寫的內容,雜記文大致可分臺閣名勝記、山水遊記、書畫雜物記和人事雜記四類:
一、臺閣名勝記
古時修造亭臺樓閣,往往撰文記敘建築、修葺的過程和歷史沿革。登臨觀賞名勝古跡時,也常常撰文記敘這些建築物的歷史風貌,抒發傷古悼今的感慨。臺閣名勝記在記事之外,偏重發揮議論,抒發感慨,行文自由。唐宋古文家寫過不少優秀的臺閣勝記,例如,柳宗元的(永州韋使君新堂記)、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歐陽修的(醉翁亭記)、蘇軾的(喜雨亭記)、蘇轍的(黃州快哉亭記)等。可見臺閣名勝記並不是閒適的應景文章,不少名篇都具有充實的思想內容和較大的社會意義。
二、山水遊記
遊記也是散文的一種。它往往用輕快的筆調和生動的描寫,記敘旅途中的見聞、某地的政治生活、公私風貌、風士人情和山川景物、名勝古跡等等。我國文學中的遊記在南北朝時期就有了,但嚴格地說,這些作品還能算是純粹的遊記,如吳均的(與宋元思書)描寫富春江的自然景色,只是粗線條的勾勒,缺乏細緻地描寫。具有個性特徵自然景物的山水遊記是從唐朝開始的。柳宗元的(永州八記)將山水遊記的散文體裁發展到一個新階段,他寫的每篇遊記都具有鮮明的個性,從此以後,遊記文學在文學史上便具有特殊的地位。到了宋代,王安石的(遊褒禪山記)則借助山水來抒發議論,闡明哲理;蘇軾的(記承天寺夜遊)則把敘事、寫景、抒情三者熔為一爐;陸遊用日記的形式寫了(入蜀記);明代抒寫山水小品的作家很多,如袁宏道、鍾惺、張岱等等,流派不同,風格各異。末期還出現遊記專著,如(徐霞客遊記),不僅提供了廣博的水文、地理方面的科學知識,而且文筆清新流利、絢麗多彩;清代的遊記散文雖不及明代,亦有一些佳作,例如方苞的(遊雁蕩山)、姚鼐的(登泰山記)等等。
三、書畫雜物記
古代有一種專為記述書畫和器物、而題寫的小文,一般是記述該書畫的內容,物件的形狀,以及其形制或藝術特點,得之或失之的情況等。這類記文的寫法,有的偏重於如實的記物,記有關得失情況;有的因記書畫而懷人,因記物件而發議論、生感慨。這類小文除以「記」名篇外,有時也署「序某」或「某序」,如柳宗元的(序飲)、(序棋),白居易的(荔枝圖序)等,它們與序跋文之「序」不同體,從性質上看,乃屬記文類。另外,有的畫記稱「書某畫後」,如蘇軾的(書蒲永升畫後);還有一些「記」的文章從某些事物加以議論發揮的,如司馬光(諫院題名記),是作者為諫院題名刻石寫的「題記」,文章以質樸的語言,精煉的詞句,闡明諫官的重責大任和身為諫官的應有品德。曾鞏(墨池記)是篇借事立議的短文,文章由墨池遺跡說到晉代著名書法家王羲之盡心學書,再由書法、談到治學與修養道德的方法與態度。
四、人物雜記
人物雜記是以記人敘事為主要內容。多數以「記」名篇,也有一部分以「志」名篇。這裡的「志」與「記」同義。如范仲淹的(嚴先生祠堂記),歌頌東漢隱士嚴光的高風亮節;宋錢公輔的(義田記),表彰范仲淹置義田,賑濟老弱貧殘的義行;歐陽修的(相州畫錦堂記),稱揚韓琦的謙遜與功業;清全祖望的(梅花嶺記),悼念史可法的忠烈精神;歸有光的(項脊軒志),則通過對他家一間百年老屋興廢情況的描寫,記述他少年時代的讀書生活,並圍繞著幾件家庭瑣事,表達他對家人的懷念。
「記」通常用以記「事」或「物」,如范仲淹 岳陽樓記、歐陽脩 醉翁亭記、蘇轍 黃州快哉亭記等等;「志」則大多用以記錄人物事蹟,如墓志、人物志等。歸有光自己對「志」、「記」的用法,也有嚴格的區分。例如在他的文集之中有野鶴軒壁記、滄浪亭記等,都用以記「事」;而如寒花葬志等,則以「志」為篇名,以記錄人物事蹟為主。項脊軒志名為記「物」,但內容以記「人物事蹟」為主,故以「志」為名,不過四庫備要題為項脊軒記。
臺閣名勝記 | 修築、觀覽亭臺樓閣、
名勝古蹟 |
范仲淹〈岳陽樓記〉
歐陽脩〈醉翁亭記〉 |
山水遊記 | 作家親身遊歷的自然山水 | 柳宗元〈始得西山宴遊記〉
袁宏道〈晚遊六橋待月記〉 |
書畫雜物記 | 記載該物的特點、流傳等,以及其他聯想 | 韓愈〈畫記〉 |
人事雜記 | 專以記人敘事,多數稱「記」,少數稱「志」 | 歸有光〈項脊軒志〉
全祖望〈梅花嶺記〉 |
參考資料:
- 淡江人文社會學刊【第二十六期】蘇軾〈醉白堂記〉之「以論為記」試探
- http://www2.tku.edu.tw/~tkjour/paper/26/26-1.fulltext.pdf
- 高中國文趣味教學手冊第一冊
- http://content.edu.tw/senior/chinese/tc_md/ha2/ha21/ha215/ha215_2/ha215_2c2.htm
- 翰林版高中國文教師手冊第一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