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女記者」瑪麗.科爾文的傳奇人生

Posted By on 4 月 23, 2020 | 0 comments


「獨眼女記者」瑪麗.科爾文的傳奇人生

 

「回想過去,我會說我似是為自己寫訃聞。我關心戰場的事,於是我實地去報道,希望其他人都如我一樣關心。如果你感到恐懼,便永遠無法行前一步(找真相)。恐懼往往在所有事情完結後浮現。」

每當又報導了一個戰爭,我都會比以前更加敬畏那些平民沈默的勇氣。他們所承受的苦難,遠遠大於我這輩子將經歷的一切。」

Marie Colvin(瑪麗.科爾文)

1956年生於美國紐約的科爾文,在耶魯大學攻讀人類學位期間便參與編寫校園新聞,憑著敢怒敢言的個人特質,迅速成為校園風雲人物。大四那年,她參加了一場研討會,討論的是著名記者約翰.赫西關於日本廣島原子彈爆炸後情況的報導,這部美國20世紀新聞界的巔峰之作深深地震撼了科爾文。赫西是她職業生涯中的第一位導師。他使她想去報導真實的事情,也讓她相信,這些報導能夠改變世界。

立志投身新聞的她,畢業後效力於合眾國際社(UPI),1985年她移居倫敦加入《星期日泰晤士報》(The Sunday Times)後,在那裡結識了一支駐外記者的精英團隊。每當看到他們從國外戰場上發回的稿件,她都熱血沸騰、躍躍欲試。於是,她申請去做戰地記者。在她的筆下,炮彈不僅是一個名詞,傷亡也不僅是一個數字,它們意味著燒毀的房屋、殘缺的肢體、抱著孩子哭泣的女人和士兵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她說:「我注重的是戰爭中的人性。它讓處於和平環境的人們也不覺得遙遠和陌生。」

在《星期日泰晤士報》任職的第二年,科爾文被指派為中東特派員,開啟戰地記者生涯。隔年她就交出一篇生涯代表作:〈戰爭與女人〉(War on Women)。1987年,黎巴嫩內戰正進行到第四階段,當時許多巴勒斯坦難民營遭到軍隊攻擊,此戰事被稱為難民營戰爭(War of the Camps)。科爾文與攝影師湯姆.斯托達特(Tom Stoddart)此時買通了由敘利亞政權扶植的民兵指揮官,請軍隊暫時停火,讓他們倆得以進入難民營採訪。

鎮日處在槍林彈雨下的難民營,女人被迫在戰火中四處奔走,替家人張羅食物飲水。其中一位年輕女子在攜帶補給品回營途中遭到槍擊,當場重傷倒地。沒有男人敢出面營救,最後是靠兩名女子奔出將她拖回安全處。儘管營內醫療志工全力搶救,這位女子還是不幸身亡。醫院裡,另名女子懇求科爾文把這段故事公諸於世,於是就在1987年4月5日,《星期日泰晤士報》刊出了這篇報導,也立刻引起國際輿論譴責。三天後,敘利亞政權命令民兵解除戒備狀態,讓紅十字國際委員會(ICRC)首次得以進入難民營進行人道救援。不久後,這場難民營戰爭正式終止。

從80年代末期到整個90年代,科爾文幾乎親訪所有國際重要戰事,並訪問過利比亞獨裁者格達費(Muammar Gaddafi)、巴勒斯坦解放運動領袖阿拉法特(Yasser Arafat)等重要人物,在業內建立起王牌記者地位。

2001年,斯里蘭卡政府與「泰米爾伊拉姆猛虎解放組織」(以下簡稱「猛虎組織」)已交戰18年,科爾文決定深入已6年無外國記者進入的猛虎組織勢力範圍,採訪這起幾乎被外界遺忘的衝突。當時她走在滿是蝴蝶的叢林,眼前是難以穿越的前線戰區,突然間她遭到偷襲。科爾文當下立刻表明自己是美國記者,按慣例,交戰雙方不可攻擊戰地記者,但一枚火箭彈還是朝科爾文襲來。最終她雖得以倖存,但左眼從此失去視力。這枚火箭彈不只在她體內留下無數彈殼碎片,也在她心上留下嚴重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死亡這麼囂張地逼近她,她能藉以抗衡的,只有信念。「要相信,當你在國外的戰場上出生入死時,很多人正等著看你的報導。要相信他們在關心戰爭中的不幸,並在試圖阻止它。」科爾文在日記中也曾這麼寫著:「我要用利用寫作幫助他人伸張正義。儘管恐懼,還是要採取行動,因為這很重要。」

「戰地報導本質上和從前一樣,總有人要去那裡,看看發生了什麼。」科爾文在2010年的一次演講中稱,「如果你不親臨那個人們被子彈射中的地方,那個有人向你開槍的地方,你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消息。」

「我們總是問自己為這樣的報導付出的風險是否值得,以及如何區分勇敢與魯莽。」科爾文在演講中說。她的答案是值得,哪怕她為此付出了左眼,甚至生命。

懷著不曾改變的信念,2012年,當多數同輩戰地記者都已退居二線,科爾文仍力排眾議前往敘利亞採訪內戰。眾人勸阻她,不只是因為當時敘利亞政府封鎖外國媒體採訪,下令對外籍記者格殺勿論,更因為當時國際情勢已經改變,記者在戰地中所受的保護與尊重遠不如昔。然而科爾文還是偕同英國攝影記者保羅.康羅伊(Paul Conroy)冒險潛入戰況最危險的巴巴阿姆魯區(Baba Amr)採訪當地醫院與婦孺,向國際揭露當地慘況。

她生前的一段錄音描述了當時霍姆斯的狀況:「敘利亞人不准任何人離開,如果有人出現在街道上,他們不是被流彈所傷就是被子彈擊中,到處都是狙擊手。讓人心寒的是,這些狙擊手毫無同情一心,他們肆無忌憚地襲擊民房,令人震驚。」

兩個星期的無情炮擊令這座城市搖搖欲墜。每個人的嘴邊都掛著一個疑問:「世界為什麼拋棄我們?」

「這座城市就是一幕巨大的人間悲劇,居民生活在恐怖中。」2月19日,科爾文從霍姆斯發出的第一篇報導刊登在《星期日泰晤士報》,未料卻成絕筆。

敘利亞軍隊表示要殺掉「任何踏足敘利亞領土的記者」以阻止關於平民死亡的報導。科爾文死前5天,本已經安全撤出巴巴阿姆魯區,但她與攝影記者決定再次重回戰區,在反政府組織「自由敘利亞軍」搭建的臨時新聞中心裡,透過衛星電話繼續向國際發聲。她生前最後一次與CNN透過衛星電話連線時,更表示這是她採訪過最慘烈的戰事。但就在連線結束幾小時後,敘利亞政府透過衛星電話訊號鎖定新聞中心位置,接著砲火落下,科爾文與另一位法國攝影記者奧克利克(Rémi Ochlik)當場身亡。

參考資料:
1.被砲彈炸瞎眼、死前一天還在連線報導!揭「獨眼女記者」傳奇人生,世上殘酷戰爭都被她看遍  https://www.storm.mg/lifestyle/827500
2.歷史故園:世界最偉大的新聞記者之——瑪麗 科爾文  https://kknews.cc/news/lzzyl8g.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