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讀寫作天地

山水亦書也,棋酒亦書也,花月亦書也

《彼岸》

(一)  生活的滋味與遙遠彼岸 / 魏鈺萱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對於作者的家來說這本經不只字體歪斜,還殘缺破碎「父親從不說再見。母親也從不說再見。」作者母親丟下年幼姐妹移民夏威夷,而父親則欠下大量負債,帶著還是國中生的作者亡命天涯,與姐姐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在自助餐店打工寄人籬下,等到作者出社會,父親又再次欠下債務,帶著他的新家庭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是個傷心的故事,適合放在社會新聞上配上譴責的標題,但作者卻用了平凡溫和的文字緩緩道出,沒有華麗的詞藻,只有一份無處安放的情感在書本的質感下落葉歸根,總讓我感覺像坐在教師辦公室炙熱的日光燈下,配上一杯茶,聽著作者用極為和緩的語氣,把那些極為私密的家庭故事攤到陽光下曝曬,沉浸於真實卻彷彿虛幻的彼岸。

「我的父親與母親都是極其平凡的人,有著凡人的追求與執著,也有著凡人的慾望與軟弱。」面對父母作者雖有滿滿的遺憾,卻從未有怨恨與咒罵,這是讓我最震驚的一點,我實在不能明白作者是如何原諒這群在我看來「不稱職」的大人,但通篇讀完後,我想打從一開始便沒有原不原諒這一說,畢竟作者似乎從未在意過這點,在他眼中父母的生命軌跡動人而堅強,要不是因為種種錯誤的決定他們也不想讓孩子的童年由貧窮與孤獨構成。不可否認的是如果單獨把作者父母的故事拉出,那一定會是一部可歌可泣的勵志電影。被父親搞到精神錯亂的母親離開傷心地,來到夏威夷後因為籍貫處處被刁難,但都堅強的撐過去,努力工作展開第二春。創業失敗的父親連夜逃跑,即使窘迫到需在工廠裡避風頭,依然對生活抱有希望,在最缺錢的時候,依然相信錢只不過是數字而已。

我看的見他們的堅韌與勇氣,也看的見背後犧牲的是一個完整的童年,看著姊妹倆的遭遇,我不斷地問著父母真的愛他們嗎?然後翻到下一篇章,看著作者家庭間酸甜溫暖的動作,我的問題變成:既然這麼愛他們為甚麼要這樣做?我不能明白可能是大人的世界多了太多妥協,少了太多心力,可能就像書中寫的:在故事之外的人不宜妄自評斷。我不知道確切發生了甚麼,更無法摸出作者的生命軌跡。一想到書裡的人物可能在遙遠的彼岸與我相望,我便不好意思譴責或稱讚。

我很喜歡用食物串起回憶的場面,不管事從前吃到的或是從沒吃到的,食物的香氣與他們所帶著的意涵讓我對書中一個個鄰散的小故事更加印象深刻,這是個在寫作上值得學習的點,再來便是本書質樸簡單的文字了,對於習慣閱讀句式華麗,譬喻隱晦的我來說確實是一大驚喜,除了因為閱讀通順,讓我可以順利趕完作業的死線外, 會到即使不需整片整片嵌著珠光的排比鋪陳,也能令人掉下眼淚。這也是我少數幾次閱讀臺灣作家的散文,看到一個個的熟面孔,五股、西門町、傳統自助餐等等,都讓我感到親切,當然也就更感到揪心。

「他知道桌面總是會髒的,擦一擦就好。」

這句話一直繚繞在我的心頭,並讓我重新檢視了一遍自己的生活,因為一點小失誤而直接躺平的時刻太多了,因為鑽牛角尖而哭泣的夜晚太多了,我的生活中有很多裂縫,可大可小,或許沒像作者的那樣深沉,我的彼岸,或許並沒有像作者樣隔著生與死,隔著遙遠的太平洋,但它也需要我拿起船槳划越,看到作者萬里尋親的勇氣,我似乎也可以開始拿起鏟子填平洞口,到達我身命中每個遙遠的彼岸。

 

(二) 從《彼岸》得到的省思及探討 / 鄭芷昀

 

田威寧的一生如同戲劇般的不幸、複雜。年僅四歲的田威寧,母親便離他們而去,沒留下一聲再見,只留下年幼的姊妹倆。從此之後,母親徹底地缺席了他們的成長過程。成年以後,她們輾轉得知了母親離去的原因,勾起了對於過去的種種疑惑,因而展開了夏威夷之旅。探索母親新人生的同時,田威寧漸漸地開始揭開自己內心的傷疤,過往的煎熬也正在重演。

在她讀研究所時,父親和他的新家庭離她而去,依然沒有留下一聲再見。由於父親經商失敗,小時候的她得時常跟著父親逃避債主,過者顛沛流離的生活。即便如此,作者仍然很珍惜與父親相處的時光,且成為了永生難忘的回憶。即便作者早已成年許久,腦中仍時常浮現與父親生活的點點滴滴,心中也掀起了圈圈漣漪。父親的不告而別固然使她痛心,但她也變得更加堅強,更勇於重新面對自己的內心,活出絢爛的人生。

隨著時代的改變,人們對於婚姻和家庭的觀念也不再像以往拘泥。重組家庭是一個愈來愈普及的現象,隨著離婚數字的增進,再婚家庭的數字也會增加。對於小孩來說,大人撲朔迷離的情感和關係與他們一點也沒有關聯,但卻與他們的生活有著密不可分的連結。離婚可能使小孩失去父母其中一方的陪伴、照顧,甚至是愛,這對任何一個人都是一件影響甚大的事。父母親在每個人的人生中是不可或缺的角色,是成長的關鍵,是性格養成的必要元素。少了任何一個都可能改變他們,甚至迷失自我。

讀完這本書後,向我席捲而來的是心疼。我無法想像如果我經歷了與田威寧一樣的人生,我是否有勇氣揭開過去,並且重新面對脆弱的自己。童年的經歷並沒有使她身陷囹圄,反而使她在未來成為了一朵堅韌的玫瑰,既美麗,又堅強。即便過去可能很痛心,田威寧仍下定決心面對它,她也真的做到了,也找到了更真實且更好的自己。回首過往,檢視此刻,我是一個非常幸福的小孩。從小便擁有爸媽的關愛和陪伴,衣食無缺,有一個溫暖且穩定的家。可在面對挫敗或痛苦的過往時,我並沒有正視它、揭開它的勇氣,就只因為一些懦弱的緣由,像是懼怕、麻煩、悲傷、怨恨。田威寧的「勇氣」正是我完全缺乏的東西,但這也會是我能從中有所斬獲的特質。前往撿拾那些屬於你的、最真實的碎片,打撈所有,不論是圓與缺。

《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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