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過客與思古幽情───紀州庵春日小旅行〉/ 一射29黃郁琁
曾經繁華的地區,在人們離去後,究竟會留下些什麼?代代相傳的家族記憶能否被保存,變成一種無形的傳家之寶?風朗氣清的春日週末,一群人悠閒穿梭於寂靜的古亭巷弄內,摸索這裡今昔人文風貌,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班遊。
乘坐公車晃到南昌傢俱街,再步行十數分鐘便能抵達繁忙城市中與世無爭的一小片秘密森林。一路上,大家忙碌地低頭尋尋覓覓,深怕錯過了任何一個人行道上的詩句,然而,由於使用不太起眼的黑色浮雕磁磚,導致有些照片就算放大再放大,也難以完全看清楚每個字。如果說有什麼方法能解決不起眼、不清晰的困境,最簡單的方法不外乎就是將字與背景的顏色分開,只要選擇彩度較低的色彩,例如:粉灰色、藍灰色等摻雜灰色的色調,就能在不破壞街景、影響市容的前提下,為隱密的詩增加醒目度。
紀州庵文學森林園區曾經是輝煌一時的料理亭。二戰結束,日本人離開這塊土地,料理亭也就這樣走進歷史。後來,承載了幾代家庭、顧客回憶的地方被當作公務宿舍,自此古亭河濱一帶漸漸成為文學聚集地,最後才演變成現在所看到的文學森林園區。
其實,紀州庵跟我所想像的不太一樣。
由紀州庵望外看,遠山疊翠、河流依傍、舟舫緊鄰,是我得知它的前身是日料亭時,腦海裡所浮現的景象,建築物旁即是新店溪,夜晚人們可以一邊飲酒作樂,還可以一邊遊船賞景,賓客往來絡繹不絕的模樣,好不熱鬧。我看著這老舊而典雅的紀州庵,想像從前的人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此地活動?餐館內,顧客襯著藍天與河川,悠閒地品嚐料理,小孩則在庭院裡活蹦亂跳,這便是從前人的休閒娛樂,那麼地怡然、樸實。
然而時代變遷,日治時期業已結束,人事亦非原先樣態,所謂「景物依舊,人事全非」,正是紀州庵呈現在我們面前的狀態吧。我想,再怎麼繁盛的地方,也必定會有衰頹的一天,如同〈鹿港乘桴記〉中對於鹿港興衰的感嘆,這樣的人事景物變遷其實處處可見,不是只有舊時知名的地方才會出現,你我的生活周遭,也時時刻刻在變化。回憶起小時候從巷口就能見到相隔幾排房子外的公園,公園旁的宮廟、小葉欖仁,出了家門便能映入眼簾。然而曾幾何時,巷子與公園間的三合院一一消失,最後出現了新的高樓,後來我才知道這就是所謂「都更」。從前的視野已不復見,和家人一起在家門口看宮廟迎神的記憶也被封存在腦海深處,只剩下片片段段的細碎記憶。
或許,我們都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在人們離開後,留下的往往只是有形的物體與口耳相傳的記憶,唯有實體與群眾的共同記憶,才能塑造並還原出歷史,也才能代表它真實存在。而紀州庵,正是一個承載了大家回憶的地方,曾經居住、蒞臨過紀州庵,再度回到那裡的人們,因其別館依然屹立不搖,而得以擁有睹物思情的途徑。這正是人們之所以想要盡其所能維護古蹟的原因之一。
古蹟是人類文明的見證,是歷史的遺跡和文化的瑰寶,也是人類世界自然和歷史環境的綰合。保護古蹟不僅僅是保護文化遺產,也是保護人類自身的歷史記憶和文化根源,它們也蘊含著人類過去的智慧和創造力,是我們學習歷史和文化的重要途徑。因此,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責任守護這塊土地上的歷史遺跡,如同在文化界、社區以及封德屏館長團隊的努力下,於新店溪畔飄搖數十年,終於獲得新生的紀州庵,能帶給平松家族的無價回憶及對於大眾文學意義。
不知不覺間,天色暗了下來,滿布的雲朵遮蔽蒼穹,才驚覺到這是下雨的前奏。回過神來,豆點大的雨滴彷彿剛開始演奏的進行曲般,越奏越急,馬上就進入了高潮篇章。一行人淋著雨,匆忙地在大街小巷裡遊走,午餐才終於有著落,在手機地圖的幫助下,我們才能順利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徑回到學校,繼續下一堂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