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遊紀州庵——一場文學與歷史思辨的小旅行〉/ 一射05吳佳諠
「直到讀過滿滿一頁早晨,才輕快的握著今天啟程。」我看著銀灰色石板上鍍印的這一首〈富貴角之春〉,嘴角微微勾起,這恰如我此刻的心境!青衫交錯,青春洋溢,沐浴在文學氣息中,仰頭看著天上驕陽閃爍——我正進行著一場紀州庵的文學巡禮。
沿路的文藝塗鴉和刻上詩詞的石板一路引領我們來到紀州庵的門口,有趣的是,連路邊洗衣店的門上都有印上余光中的詩呢!紀州庵初建於1917年,原是平松家族經營的日式料亭,幾經更迭,現為臺北市政府指定為市定古蹟,並以「紀州庵文學森林」為名,進行各式文學的展演與推廣活動。
紀州庵被指名為市定古蹟,現名為「紀州庵文學森林」,可是有很大的來歷!先從創建紀州庵的平松德松的丈人談起,丈人姓「的場」,隨著領台第一任總督樺山資紀以「軍屬」身分來台,的場家族的本業為「大工」,也就是木匠,有相當的建築經驗,在日軍占領台灣初期非常需要這樣的經驗。而平松德松也隨著他的丈人飄洋過海來到了台灣,並在此興建了這間料理屋。
伴隨著來台日人增多,料理屋經營蒸蒸日上,許多解鄉愁的飲宴活動也隨之活躍起來,除了陪酒的酌婦外,藝妓表演也從日本「內地」跟著移入。它還有一個特色:客人可以於料理屋的「屋形船」在新店溪上宴飲,能捕鮮魚還能直接將生鮮做成料理,服務生和藝妓也會隨船服務。
可惜因太平洋戰爭日趨緊張,紀州庵停止營業,原本的建築設施北美軍炸毀,成為暫時安置傷患的地方。最後,隨著平松家族回到日本,風光一時的紀州庵逐漸被人遺忘。
進去紀州庵能看見左側的「新館」和右側的古蹟「離館」。原存的本館與別館分別於1996和1998年慘遭祝融,無法一睹,甚是可惜。不過從那僅存的「離館」進去的地方是一條小巧的廊道,大概可以想像出它當年與本館相接的光景。我和同學們進去好奇的左看右看,與好友坐在長廊的邊緣拉門處,腳輕輕地晃呀晃的,一邊享受春風的輕拂,一邊欣賞如煙火般燦爛綻放的櫻花。我閉上眼睛,陶醉在木造建築特有的香味中,想像著以前人們在這吃飯聊天、藝妓舞姿裊裊,服務生忙進忙出的情景。
不必須是紀州庵,世界上的每一處古蹟,我都願意讓我的靈魂隨著它的歷史遨遊,肆意幻想;每回走近古蹟,就光只是身處在其之旁,都能確切感覺到那建築生命體的脈動,風在我耳邊喃喃絮語,心靈像是被洗滌了,又注入了樸拙的情趣。現在的我是存在的,沒錯,就與這矗立了百年的古老遺跡一起,笑看紅塵紛擾,那麼多的愛恨嗔癡,疏離與纏綿——我覺得和永恆離的很近很近,幾乎觸手可及。
除了挺過了天災以及戰爭的轟炸,為何在日治時期那麼多的建物中唯獨只有紀州庵成為了市立古蹟呢?其實紀州庵也曾面臨拆除的危機,危機的化解得歸功於一群大學生的努力以及當地居民的團結合作。
當時臺大城鄉所碩士班一年級學生必修的實習課程,對臺北市中正區內環境特有的資源進行調查,彼時紀州庵周邊正計畫按都市計畫開闢停車場與道路。而的地方上對於停車的闢建是保持支持的。但對於城鄉的其他居民來說,紀州庵這個環境,在嘈雜繁忙的都市叢林中,是少見的,讓人們感到恬靜自適的氛圍。不過僅僅是這個理由還不夠,人們對於紀州庵曾經的輝煌史也所知不深。但經由學生們的努力調查,意外發現小說家王文興曾居住於此,也是其創作的小說《家變》的場景,更深入的調查才發現紀州庵竟是他8歲至27歲間成長的居所。而且不僅僅是這樣,「爾雅」、「洪範」兩家出版社,就在紀州庵不遠處的廈門街113巷。這些關聯,讓紀州庵一躍成為了文學的代表性之地。
來到紀州庵,我不僅受到了文學的陶冶——裏頭有很多時下的好書和作家專訪的紀錄——也體會到了歷史的深度。這裡的一花一木、每一處細節都沾染了文學的氣息,詩意融融,令人不禁想吟哦一曲。紀州庵之行我最大的收穫當屬是見證了那聚沙成塔的社區意識吧!它激起了我想保護、珍惜身邊的一切一切的衝動,也讓我對於公共事務抱有更大的熱忱。
經過了一番文學的薰陶和創意的激盪,我的肚子早已抗議了起來。
「緊貼玻璃窗的那幾座山/有人新添了/一籠一籠雲/蒸的饅頭」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饅頭?」我莞爾一笑,回了一句:
「你也餓了嗎?」
本以為剛剛那吟詩般的話語是某位同學雅興突發,但問過才發現剛剛他們之間並沒有人說話。抬起腳發現地上作家零雨的詩句,我才恍然,嗯,是文學在我耳邊呢喃呀!
資料來源:
- 紀州庵官網https://kishuan.org.tw/teashop15.htm
- 老師的上課講義
- 王盛弘〈高尾山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