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2-1國寫情意題 / OO的滋味
【紅白湯圓的滋味】
年節做蘿蔔糕對林文月而言,早已不是單純的口腹滿足,而是藉由重複母親往昔動作,回憶兒時的溫馨滋味,外頭賣的無可取代,也少了它獨有的特色-混合了傳自母親的廣式、台式年糕做法,以及丈夫家鄉味的潮州式蘿蔔糕。
「我吃了五顆,現在我年紀比你大啦!」「哼,不行,我可是吃了十顆!」每逢冬至,這番對話總會出現在我們幾個表兄妹之間。我並無兄弟姐妹,一年中幾次隨母親回娘家便最期待和他們相聚。我和表哥、表弟分別差三歲,卻並無什麼隔閡,打打鬧鬧便可玩上一整天。那會兒大顆的元宵還未流行,我們都相信吃一顆湯圓大一歲的傳說,每每爭搶著盛一大碗,吃到肚子疼才罷休。
小時候吃的紅白湯圓都是外婆親手捏的,我們也常在旁跟著將麵糰做黏土玩,捏成小貓小狗、或表弟想捏恐龍卻成一坨奇形怪狀的物體,總是引得一陣哄堂大笑。我們捏的湯圓往往不是煮不透、便是被沸水滾爛了-唯有外婆捏的,總是晶瑩圓潤而粉白相襯,我總覺得再好的珠子也比不過。
年年過去,這回不再是吃湯圓長的虛歲,我們是真的長大了也都曉得吃湯圓不會變老。漸漸地,我們都有了自己必須面對的課題,繁忙的生活或課業壓力不會等我們,瞬間我突然覺得,從小到大吃湯圓後卻沒長的歲數都在這一刻長回來了-我們變得好陌生,好不容易回去一次,卻連開口邀約的勇氣都一點不剩,他寧願多補點眠,而我卻想著算了還是花時間讀書吧。
今年過年,我們照慣例全家聚到了一塊,只是我望著圓桌另一頭的表哥、表弟和外婆,卻僅有勇氣禮貌地招呼一聲。表哥已上大學,表弟開始變聲已不似從前的愛哭鬼,外婆看上去也蒼老許多,我不禁想起那佈滿皺紋的雙手從前搓湯圓的樣子。
回家前,外婆忽然問我們要不要吃湯圓。我楞了一下,說好。「要芝麻還是花生?」「阿嬤,那是元宵。」「阿嬤老囉,沒辦法搓啦。」我不禁一陣悵然,一抬頭卻正好和表哥表弟相視。我忽然靈光乍現,「阿嬤,我們包給你吃!」我們都笑了,便像這團圓的湯圓。(沈姵㚬,21分)
【湯圓的滋味】
林文月的蘿蔔糕滿載著年少時與母親的回憶、家鄉味、豫倫的記憶,與對子女的愛。雖然蘿蔔糕已隨處可見,但林文月在那動作情景間,能回憶某種溫馨難忘的滋味——正如搓湯圓之於我。兒時的每個冬天,外婆總會召集大家一同搓湯圓。那時我總覺得湯圓沒有味道只是著迷於外婆熟稔的將太白粉與熱水和在一起並揉成團的動作、與大家一起搓湯圓那和樂融融的過程,與咀嚼湯圓發出的「吱喳」聲。對於因風太大而無法出去騎腳踏車的我,搓湯圓是我唯一感興趣的「玩樂」,而外婆是我心目中的神仙。
有一年,正當我百無聊賴時,外婆又揉了一個大麵團,帶著我和姊姊一同捏起了造型湯圓。外婆的手很巧,一小球麵團到了她的手上,眨眼間就變成了一體成形的小動物們。我和姊姊瞪大了雙眼,有樣學樣的捏了起來,但我總是捏不好,一小球麵團快成了麵餅。外婆見狀,將我手上的麵團拿了過去,三兩下捏出一隻大魚,並取出芝麻粒及食用色素,邀我一起為動物們黏上眼睛並上色。這一年,是我第一次認為湯圓是甜的,也是唯一一次⋯⋯。
那年以後,外婆的肌肉量大幅下滑,也有嚴重的骨質疏鬆,使她腰痠背痛、腰腿無力,成天躺在躺椅上。因為搓湯圓需要臂力且需彎腰,我們再也沒有搓湯圓,而我也沒來得及學會外婆那捏「雞母狗」的技法,外婆就因缺血性中風,在兩年後撒手人寰。母親雖也會揉麵團,但近幾年她也常喊腰疼,那鍋「動物園」湯圓便沉入我的腦海深層,再也沒有開啟過⋯⋯
每到元宵,附近的土地公廟總會擺出幾鍋湯圓供大家自由取用。雖同名為湯圓,並有著一樣的紅白配色,湯圓卻圓扁不一且難以分離;糯米不如太白粉那樣有彈性,還會發出引人發噱的「吱喳」聲;湯過於白濁且甜得令人作嘔,不如記憶中清澈淡雅⋯⋯。我盯著那碗湯圓,思緒不禁飄到那天,我們祖孫仨有說有笑、搓著湯圓的日子。恍惚間,我好似看見了動物形狀的湯圓載浮載沉,但鍋裡冒出來的熱氣卻模糊了我的視線,那碗湯圓變得苦澀難嚥⋯⋯(劉若琪,20分)
【紅豆煎年糕的滋味】
味覺因情思而昇華,記憶因重溫而珍藏。蘿蔔糕之於林文月因母親獨有的滋味及對母親年年製糕與那行動間對兒女的愛與傳承,種種溫馨難忘使他也年年持續在年節做糕,而林文月版本的蘿蔔糕則融合夫家潮州市與自家廣、臺式的做法,以傳統蒸籠蒸製後切成片狀食用。
那麼我的蘿蔔糕呢?我對年節的記憶其實和蘿蔔糕有異曲同工之妙。對我來說過年永遠少不了的便是祖母的紅豆煎年糕,鹹甜之間飽含阿嬤對一家人溢於言表的關愛,以及歲月流逝下對相處的不捨與珍惜。
平心而論,我的祖母其實不擅下廚然,而由於舊時代對傳統女性的角色賦予,祖母大半輩子接在廚房度過,難以駕馭的柴米油鹽也不知不覺成為時光的見證與同行一生的良伴。紅豆煎年糕是祖母最愛製作的年節小點,一來他不費功,二來它銷路好。就兩項條件並行,過去我總半開玩笑的調侃祖母因廚藝而採的投機方法,然而隨著年紀漸長,漸漸的我了解了祖母最單純而真誠的愛–不受限於技巧而人人喜愛,它對大家的心意也得已表露無遺,紅豆年糕由商店購買,切成小片,同雞蛋入鍋煎得酥脆香甜,每一口嘗來皆是祖母的關懷。
然而食物內不只包含溫馨,更多的它是歲月,從入鍋忘了灑油,隔時忘了翻面,越來越多紅豆煎年糕的滋味變調,祖母的體力心力也消磨於時光的利爪,父親多次勸祖母少下廚,祖母的堅持卻讓人不捨–沒有了紅豆煎年糕怎麼還是過年呢?小孫子最期盼的菜,怎能因為我老了、忘了,就使他們失望了呢?
年糕的滋味或許略有異同,齒頰留香之間不變的卻是祖母固執而真誠的愛,無論味道如何隨著時間而改,祖母如何老去,我想同樣不變的,就是我對她的懷念與感激。(11李昀庭,19分)
【水餃的滋味】
我認為,作者之所以持續在年節製作年糕,是出自於對目前和回憶的眷戀,在動作情景間品嚐往昔難忘的滋味。而不同於母親,她的蘿蔔糕融合潮州式作法,而後又改以廣式、臺式年糕作法,是屬於作者另一種家庭滋味的傳承。而於我而言,最深刻的味蕾記憶莫過於水餃。
水餃這種看似尋常無奇的食物,傳承了我年節記憶的濃厚一筆。過年時,家裡總會有水餃,象徵團圓。好笑的是,我的母親並不會包水餃,所以飯桌上的水餃往往是團購的冷凍水餃,也正因為如此,我在每個過年吃到的滋味都不盡相同。
有時皮很薄,輕咬之下舌尖就會被溫熱湯汁燙到,隨即才是內餡四溢的肉香;有時皮較厚,咀嚼之後會察覺麵皮的粉香,混著菜絲也別有一番滋味。
然而,即便每年上桌的水餃不同,總會有種熟悉的基調—母親調配的醬汁,基底是醬油,加上一點南部的甜醬油膏,再沾上桔醬,最後滴上幾滴魚露。看似簡單,卻是我在任何小吃攤都找不到的神秘口味,堪稱水餃畫龍點睛之筆。
我曾看過母親在過年期間煮水餃時的情景,她俐落地丟下水餃,也不忘一旁燜煮的燉肉,同時空出另一隻手調醬汁,等待水滾的期間順便炒道高麗菜。這看似雜亂無章、兵荒馬亂的過年廚房戰場,在我眼中莫名生出了一股莊嚴肅穆的氛圍,看著母親鼻尖的汗,我不禁暗忖,她經歷過多少次的過年?以後還有多少次?
從那以後,看著飯桌上的水餃,我不再只關注它道內餡種類或是外皮口感,而是將它們視作母親的勝利,又一次成功地餵飽我們全家人。水餃也不再只是一種年節食物,更是母親焦頭爛額下,小心呵護而端上桌的愛。(6何沐光,20分)
【潤餅的滋味】
於林文月而言,蘿蔔糕的滋味早已超越口感、香氣,那是記憶中母親的滋味,淺嘗一口便像是回到小時候過年時節,無論身處何地,總要喫上一口母親親自製作的蘿蔔糕,長大後亦然,這便成為一種習慣和懷念母親的媒介;嫁作人婦後,習得別與幼時滋味的蘿蔔糕,再加上兒女更喜愛潮州式蘿蔔糕,使林文月製作的蘿蔔糕為潮州口味,但改以廣、台式年糕之製作方法,別有特色。
於我,最想念的便是清明時節那潤餅的滋味了!常理中,清明時節又稱寒食節,不可開火,便引出吃潤餅的習俗,在薄卻韌的餅皮中加入事先準備的材料,這也是我最喜歡的特點——喜歡什麼,就放什麼,不會有惱人的調味料,亦無味道怪異的菜餚,一口咬下,蝦仁、素麵、肉鬆、豆芽菜……,在口腔舞台上依次演出,尾韻是最精彩的大合奏,豐富而不雜亂,和上避免浸濕餅皮的花生粉和孩子們最愛的糖粉,那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一掃懷念已逝親人的陰鬱,口齒留香。
每到清明連假,我便搭4小時的車,橫越百里回到奶奶家尋找這令人難忘的滋味,看著一旁逐漸佝僂的奶奶仍忙裡忙外替我們準備食材,心下總有說不出的感動,或許,這便是他對我和姐姐最長情的關愛吧!隨時都能聽見那一句充滿暖意的「有甲飽某」,隨處可見的小零嘴,都讓我無比受用,前年,奶奶突然小中風,行動受影響,味覺也有些受損,但他仍堅持親自採買、烹調,或許成品不似從前那樣色、香、味俱全,但心中的愛只多不少,也因此研發出別於一般的特色潤餅,無法控制素麵調味後,我們便改以電鍋出爐的米飯作為替代,別於傳統,融合我們對奶奶的愛和奶奶的關懷,開創屬於王家的獨特風味。
至今,我和姐姐最好的仍是這一口奶奶的滋味。(王洳敏,1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