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樹木的氣味記憶
那個坐錯車的午後,天空藍得分外浪漫,一時遊興大發,穿街走巷,徜徉於綠影扶疏、古樸靜謐的日式瓦舍巷弄裡。不久一陣稚童清脆的笑聲自遠而近,伴隨著一旁母親捧著的茉莉清芬,恍惚了我的思緒,引我回到了那個曾經溫暖,繼而感到孤獨與膽怯的童年……。
由於父母工作繁忙,姑姑於我,如同母親的存在。幼兒園放學他便會帶我去公園玩,怕生的我不敢靠近遊樂設施旁充滿歡笑聲的小孩,姑姑總會輕聲細語、鼓勵我和其他小朋友玩,我膽怯怯地回頭望向她時,總會見到身著素白洋裝的姑姑,坐在公園角落的長椅上,一邊用纖如柔荑的手輕拂茉莉,一邊微笑著對我揮手,那是讓我感到安心又難以忘懷的童年景象。
姑姑對茉莉花情有獨鍾,經常牽著我走到那叢綠白相間的樹叢前。只要一靠近我便被迎風而來的清香吸引,恍惚之間,彷彿做了一場香氣飄然的夢。我本就不喜愛嬌豔濃郁的花朵,而素色如仙的茉莉花香淡淡的,朵朵層層似浪般地搖曳在一片綠葉中,總讓我想起童話故事中的花仙子,童言童語地與一朵朵的茉莉花說著話,而每一抬頭,映入眼簾的總是姑姑姣好白皙、綻著笑顏的臉,因此,我總覺得姑姑就是保護我的茉莉仙子。花香承載了我童齔稚齡的生活,而童年的色彩也在我未意識之際悄悄褪去。
幼兒園大班時,姑姑遠嫁香港,一年至多回來兩次,公園裡的花香依然清雅誘人,每經過時,我總盼望著「仙子」的出現。升上小學後,得自己上學,但我始終無法融入遊樂區的歡聲笑語之中,公園裡的茉莉花開,我依然情不自禁地獨自走近花叢,清芬沁入鼻息之際,莫名的孤獨與膽怯之感油然而生。時間一久,我竟也漸漸習慣這種孤獨,長大後也成了一個喜愛獨來獨往的人,並且享受孤獨,因為它使我在這嘈雜的世界依舊能保有內心的平靜,保有自我,能夠不被外在聲音影響決定。
「媽媽!茉莉花好香呀!花仙子真的會保護我嗎?」小女孩銀鈴般的純真笑語迴盪在幽靜的巷子裡,她與母親相望談笑的身影,被夕陽拉成一條長長的、瀰漫著茉莉花香的時光之河,串起了我與她的茉莉記憶,而我也清楚,自己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膽怯的孩子了。/三讓 郭恩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