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澄一和尚
这位澄一和尚据说是中年出家,他是一个秀才,文学、学问不用多谈。讲经、说法,声如洪雷,写字清楚。平时,他喜欢用扫帚蘸红土写字。重庆“华华公司”四个字就是他写的。
这位和尚你若一见面,准会讨厌他。他有一双嘿么大的脚,一张嘿么大的嘴巴,一对嘿么长的眼睛,尤其是他的眼睛最讨人嫌了,两只眼角经常是布满了眼屎。
他跟我的私交甚好,我似乎是高攀了一点。
好象是一九四四年九月间,某一天,他预先就邀约我八月十五那一天到他那里去一趟。
八月十五那一天上午我却搞忘了,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想起预约之事,我立即从江北城五库街起步,似奔似跑地到了弹子石,再赶至慈云寺。
澄一和尚已经圆寂了!
噢,许多居士正在为他助念。我跪倒在他的灵前,说不出话,哭不出声。
在他圆寂的过程中,有两件奇事。第一件,他预知时至,这不简单。第二件,就是他的神龛做得小了一点,他那个尸体推不进去,他的徒弟(我也记不得他那位徒弟叫什么了)手拿一把香,跪在他跟前喊:“师父、师父,有几百人的弟子在这里跪着念佛哟,您要显圣噢!”说也奇怪,这之后,一推,就把他推进去了,而且,大小刚刚合适。
澄一和尚圆寂之事对我的一生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以前,脚走得动的时候,我每年都要到慈云寺后面澄一和尚那块碑前顶礼,而今,我走不动了,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没去看他了。
(八十)我的白教上师——清真让觉活佛
大约在澄一和尚圆寂之后,一天,陈其采(那时我跟陈其采还比较有交情)打发他的一个勤务兵来请我到他家去。我来到他家,他告诉我:“委座(蒋介石)跟主席(林森)已经邀请西藏拉萨哲丰寺的大喇嘛清真让觉活佛来重庆修四十九天的法会,地点定在沧白路沧白纪念堂,不日他们就要到了,我跟屈文路亲自受委座的委托,我今天也请你得空的时候,给我们帮点忙。”
“好!”我当然也就答应了。
没隔几日,清真让觉活佛就来了。这位活佛也是挺有趣味的一位活佛。他身高八尺多,一头的白发,发长约五分多,现一副可怕的金刚愤怒相。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睡觉的,我只见他一天到晚端坐着,背脊笔直,气势昂昂。有时脱下鞋袜,一双赤脚踩在两个小喇嘛的怀里。可是,这位活佛的脾气却非常、非常之慈悲。
活佛有一位侄少爷,跟我同事,我们耍得很好。他这位侄少爷来重庆的时候穿的是藏服,他很喜欢穿西装,可是,头发就不好打整了。我千方百计地找了一顶美国人经常歪戴的船形帽子送给他,他高兴极了。
我侍候清真让觉活佛五十多天,参加了不少的法会,最明显的一个法会就是蒋介石下令要他求雨。他原本不愿意,但是,陈其采、屈文路再三地请求:“您不答应,我们如何向委员长交侍呢?”
于是,他就应承了。我另外写过一篇《追随清真让觉上师●求雨记》,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八十一)长安寺念佛堂
在那个年月里,我基本上每一天晚上都要到长安寺的一个念佛堂去念佛,就连我的贺华新也跟我去了无数次,贺华新还在这里皈依了华岩的方丈宗净。
长安寺座落在大梁子口上,是一个古寺,现已被摧毁,大殿早已荡然无存了,前面只留下一些神像,如四大天王等。在四大天王的左椅子下,有一片民房,民房中有两间屋被一家名为紫竹林的素菜餐馆占领了。
这家紫竹林餐馆在当时蛮有名气,素菜的销路特别好。紫竹林餐馆中有几间破落不堪的、似厅堂而非厅堂的房间,这几间房被当时的几位大居士修葺、培补了一番,装饰得相当不错,其中最大一间房子里面设有释迦牟尼佛像、西方三圣相,这一间大房子就是念佛堂,每日三次都有居士在这里大声念佛,或者静坐,或者在另外一个房间里(仿佛是客厅)交谈佛法。念佛堂确实是一处美不胜收的宝地,那里的环境十分优美,我每晚都会在念佛堂度过几个小时。